兩人一前一后,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顧景舟推著車,沒說話。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偶爾有幾聲蛙鳴從田埂邊傳來。
顧景舟把她帶到小河邊。
“你看。”他指了指天上。
林晚抬起頭,整個人都愣住了。
夏末的夜空,干凈得像塊黑絲絨,上面綴滿了亮晶晶的星星,從天的一頭貫穿到另一頭。
“大學就像這片星空,”顧景舟的聲音響起,“它很大,很遠,里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東西。你現在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片。”
他轉過頭,看著林晚的側臉,月光在她臉上鍍了一層光暈。
“林晚,別被眼前這些事絆住腳。你的路,在那片星空,不在這兒。”
林晚看著那片星河,心里那點憋悶好像一下子稀釋了。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回頭沖顧景舟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比星星還亮。
“知道了,顧老師。”
那輛黑轎車跟它來時一樣,悄然無息地離開了。
林晚的名聲算是在村里立住了。
以前大伙兒看她,是羨慕她腦子好使,能有掙錢的點子。
現在看她,眼里多多少少帶了絲敬畏。
“我的娘哎,這丫頭可真不是一般人。你看,省里都派人下來給她撐腰!”
“可不是嘛!聽說那王干事,官不小呢,說辦就給辦了。咱小晚背后,肯定有大人物!”
村里人就是這樣,誰弱就踩誰,誰強就捧誰。
林家二房的門檻,現在都比以前高了。
以前那些躲著走的親戚,現在又滿臉堆笑地提著東西上門了。
李秀英這次學精了,人來了笑臉相迎,但誰要是敢提半句借錢辦事的話,她立馬就把臉拉下來,客客氣氣把人往外送。
生產小組里,更是把林晚當成了主心骨。
嫂子們看她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林晚對這些變化,倒是沒啥感覺。
她正忙著跟王秀蘭和周小草交接小組里的事。
等她走了,小組里的大梁就得靠她們倆人撐著了。
好在王秀蘭現在歷練出來了,管理人員負責生產都是一把好手。
周小草更是個寶貝,賬目、品控、原料采買,一個頂三個人用。
唯一讓她有點掛心的,只剩下陳奶奶。
自打她被邀請來生產小組做指導員后,這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號。
老太太不會說話,天天坐在院里曬太陽,看著那幫丫頭媳婦們忙里忙外,臉上總帶著笑。
林晚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幫她把腿上的薄毯子往上拉了拉。
“奶奶我后天就要去縣城念書了。往后讓秀蘭嫂子她們照顧您。”
陳奶奶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林晚的頭,點了點頭。
林晚正陪著老太太說話,院門口傳來一陣說話聲。
是周小草領著顧景舟從外面走了進來。
周小草手里拿著個賬本,正邊走一邊跟顧景舟說著什么。
“顧醫生,這是小組這半月的采購清單,你看看有沒有問題。上次你說的那幾味可以添加到醬菜的草藥,我都按照你的方子,讓王嫂他們試著加進去了。”
顧景舟接過賬本,點了點頭:“嗯,你記得對,沒有問題,草藥的量我給你說過,要控制好,不能多放。”
自打上次林晚出示后,顧景舟就經常來生產小組,幫她們嘗試新品種把控,時不時給提供些藥理知識來完善。
他跟周小草交代完事情,一抬眼看見蹲在陳奶奶身邊的林晚,她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眉頭微微蹙著。
顧景舟的目光柔和了些,他邁步走了過去。
“怎么了?”他走到林晚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打盹的陳奶奶,輕聲問道:“還在擔心陳奶奶的事?”
“嗯。”林晚點點頭,有點發愁,“老太太一個人在這兒,身邊沒個親人,我總歸是不放心。”
顧景舟笑了笑,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遞給林晚。
“那現在,你可以放心了。”
林晚疑惑地接過信封,抽出來一看,是一份紅頭打印的介紹信。
“這是……”
“省第一光榮院的療養介紹信。”顧景舟解釋道,“我找人給陳奶奶申請的。”
“光榮院?”林晚有些吃驚。
她聽過這地方,是專門給那些為國家做過貢獻的老兵、烈士家屬養老的地方。
里面的條件,比縣里的干部招待所還好,有專門的醫生護士照顧。
“陳奶奶她……符合條件嗎?”
“符合。”顧景舟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