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兒……”
呂慈山佝僂著腰,蒼老粗糙的手輕輕觸摸呂聰的臉。
他眼眶微紅,眼中有些濕潤。
撫摸著呂聰冰冷的臉。
呂慈山抬起頭,看著大堂的房頂,深吸一口氣,壓下眼中的淚。
他嗓音嘶啞道:“我兒……他……他是怎么死的?”
大堂中的眾人聽到這句話,彼此對視,無人敢作聲。
氣氛僵了一息。
紅櫻上前一步,開口道:“令公子勾結無心魔教,拜無心教護法為師,黃昏時分來六扇門監牢劫獄,被執法捕快擊斃。”
聽到紅櫻的話,呂慈山先是一怔,而后反應過來,看向一旁蓋著白布的另一具尸體。
他走到那具尸體旁,掀開白布,老張被梟首的尸體展露在呂慈山眼前。
看到老張的尸體,呂慈山嘴角微勾,想笑卻又笑不出。
他鼻子發酸,臉上的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他是我府上的車夫。”
“他是無心魔教的護法?”
呂慈山說出這兩句話,而后嗓音沙啞的笑了起來。
笑了幾聲。
呂慈山扭頭看向紅櫻,低啞道:“紅捕頭,吾兒的尸體現在能帶回去入土為安嗎?”
紅櫻盯著呂慈山,這位老丞相表情無悲無喜,眼眶微紅,眼角有濕潤過的痕跡,情緒卻依舊鎮定。
那雙深邃、渾濁的老眼似乎一汪黝黑的深潭,讓人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緒。
紅櫻收回目光,點頭道:“可以。”
“不過無心教護法的尸體不能帶走。”
呂慈山點了點頭:“那就麻煩紅捕頭,派些人手,將我兒的尸體送回我府上吧。”
他蹣跚著步子,向大堂外走,沒有再看紅櫻一眼,也沒有再看呂聰的尸體。
呂慈山走出六扇門大堂,來到寬闊的院中。
夜色漸濃,天邊垂暮的夕陽已經落下。
天空呈現出一片深藍色。
呂慈山抬起頭,望著暗沉的天空,眼角淌下一行清淚。
……
在呂慈山走后。
大堂內陷入沉默與寂靜。
小捕快們偷瞥紅櫻和墨七。
墨七臉上戴著黑鐵面具,看不清表情。
但紅櫻神色凝重,雙眉微蹙。
小福低著頭,小臉微白,一雙小手放在身前,攥著手指。
紅櫻察覺到氣氛的變化,輕咳一聲道:“無心魔教布局深遠,在丞相府中埋下暗子。”
“今日一朝爆發,三日內毒殺八名高官子弟。”
“后續說不定還有別的陰謀,所有人提起精神,深挖無心教。”
紅櫻下令,一眾捕快各自領了任務散去。
所有人出門的時候,心情都有些沉重。
這次的案子牽扯太大。
丞相的兒子都死了。
要知道呂慈山年過半百,就這么一個兒子!
哎,汴梁的天要變了。
捕快們在心中暗嘆。
待眾人散去后,紅櫻看向小福。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沉默不語,放在身前的雙手捏來捏去。
紅櫻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六扇門外快步走進來一個捕快,走到紅櫻面前,恭敬道:“捕頭,武王府那邊來人,說是來請陳安安捕快過去吃家宴。”
“馬車已經停在外面了。”
武王府?
紅櫻腦海中迅速閃過那位忠武王。
是了。
小福也是玉葉堂的少主,和忠武王是兄妹關系。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紅櫻擺手。
下屬離開。
紅櫻走到小福面前,說道:“聽到了嗎?”
小福點了點頭。
“按照輩份的話,忠武王妃你應該是叫嫂子吧?”
“剛好,你來汴梁都兩天了,不過去問候一下,也不合適。”
紅櫻伸手揉了揉小福的頭:“去吧,如果后續案情有什么進展,我會告訴你。”
“嗯。”
小福輕咬嘴唇,點了下頭。
……
“小姐,到地方了。”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忠武王府朱紅色的大門前。
兩尊六尺高的威武石獅坐立兩旁。
小福掀開車簾,從車廂下來。
她站在忠武王府門前,抬頭打量足有丈長的牌匾。
牌匾黑底金字,字跡蒼勁有力,寫著四個大字“忠武王府”。
就在小福仰頭看牌匾的時候。
府門內響起一道溫和、輕柔的嗓音:“小福,都來汴梁兩天了,怎么不想著來嫂嫂這里看看?”
小福收回目光,向內看去。
只見婉兒身著錦繡常服,頭戴玉釵,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站在府門前,正目光溫柔的看著小福。
“嫂子!”
小福見到婉兒,心頭泛起喜悅。
細數時日,她已經有半年多沒有見過婉兒了。
大明哥鎮守邊疆,無法走動。
每年春節時分,婉兒都覺得王府太空曠,不夠熱鬧,這些年她總會帶著陳涵回余杭待上一段時間。
春節過去后,再返回汴梁。
“小姑小姑,你可算來了,你快再教我幾手吧。”
一道稚嫩的童聲從婉兒身旁傳來。
一個六七歲的男童,身上穿著淺藍色的短衫,濃眉大眼,身材壯實,跟頭小牛犢子一般,臉型與大明如出一轍,眉眼方面則要柔和許多,與婉兒相似。
這個孩子正是大明與婉兒的兒子“陳涵”。
他完美繼承了父親的體格,雖然只有六七歲,但塊頭比八九歲的孩子都要高一些。
喜動不喜靜,喜歡舞刀弄槍,不喜讀書。
陳涵快步朝小福跑來,小臉因為興奮而發紅。
“涵兒!”
婉兒輕聲嗔道:“你小姑剛到汴梁,還沒修整好呢。”
聽到這話,陳涵嘿笑,撓了撓頭,朝小福吐了吐舌頭。
小福臉上露出笑容,揉了揉自已這個小侄兒的頭:“無坊,等待會小姑再教你幾手。”
“好耶!”陳涵興奮的跳了起來。
婉兒走到小福身旁,拉住她的手,目光柔和的看著她。
“初到汴梁,還習慣嗎?”
“這一路上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