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
夜。
汴梁。
“噠噠……”
鋪設平整青石板的長街上,一輛大氣富貴的馬車緩緩駛來。
車后是繁華的汴梁燈火。
車前是一個身板壯實的中年男人。
“駕!”
中年男人手中揚著長鞭,抽在青鬃馬的屁股上。
馬兒吃痛,原本放松下來的車速再次提了上去。
“轱轆轱轆……”
馬車的輪子轉動加快。
夜色濃郁。
天邊最后一抹夕陽落幕。
淡紫色的夜空浮上,皎潔的上弦月掛在空中,周圍繁星閃爍。
馬車駛過長街,轉過一個拐角后,抵達此行的終點。
“噠噠……”
“吁!”
中年車夫口中輕喝,拉緊韁繩。
青鬃馬腳步一頓,緩緩停下。
“老爺,春風閣到了。”車夫回過頭,對馬車中坐著的人說道。
車內沒有回應。
一只略顯粗糙,手背上跳動細小青筋,總體呈深棕色的手掀起了車簾。
一個身材佝僂,只有五尺左右的矮小老頭在車夫的攙扶下,緩慢的下了車。
老頭身上穿著深藍色的錦衫,衣服用料不菲,上面的紋路透著一絲貴氣。
他容貌蒼老,發絲斑白,臉上的褶皺如同樹皮,一副年歲很大的樣子。
老頭穿著汴梁上好布帛繡成的云頭錦履,鞋子上繡有老虎的紋路,朝春風閣后街的街中心走去。
那里。
站著一個年輕少年。
少年低著頭,雙拳緊攥,咬著嘴唇,如同一塊木頭一般立在那里。
他周圍站著一圈春風閣的打手,在負責保護少年的安全。
見老頭朝這邊走來。
那些打手頓時精神一震,一個個面露諂媚,拱手敬道:“丞相大人!”
老頭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很平靜的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中年車夫跟在老者身后,對那些打手道:“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是!”
打手們趕忙應聲,各自散去。
春風閣后街的街上,只剩下老頭、少年,以及車夫。
老頭走到少年身旁,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少年站得筆直,雙眼緊閉,抿著嘴唇,身體輕顫,臉色蒼白。
呂慈山歪過頭,看了幾眼自已兒子,然后抬起頭,挺直腰背,目光掃過春風閣頂樓。
視線從東邊開始數。
一、二、三……
他的目光落在第三個房間上。
房間的窗戶開著,里面透出明亮的燈火。
老頭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少年身旁。
呂聰低著頭,呂慈山抬著頭。
父子二人一個抬頭,一個低頭,誰都沒有搭理誰。
他們就這樣如同木頭般站著。
站了大概一刻鐘時間。
“咳咳……”
呂慈山輕咳幾聲,原本筆直的腰背瞬間又佝僂了起來。
“哎……”
“人老了,站久了腰背都痛的很。”
如今大武當朝丞相,百官之首呂慈山嗓音嘶啞,喃喃低語。
他似乎在和旁邊的少年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