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輕啜一口巖茶,醇厚回甘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他放下茶杯,看向眼前這位山州中醫界的泰斗。
何溫良已經七十多歲,頭發半白,但精神矍鑠,眼神依然銳利。
他穿著樸素的中山裝,袖口有些磨損,但干凈整潔。
“何老謬贊了。“
陳陽笑著道:“也是浩飛足夠勤奮。”
“你們都很優秀。”
何溫良笑著道:“肖景云的眼界多高啊。”
“對了......”
說著何溫良又笑著問:“聽說你上午在醫附院那邊遇到一位高熱昏迷的老太太,有什么特別的想法?”
陳陽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何溫良雖然沒去醫院,但對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患者熱毒極盛,已入營血,但病機并不單純。”
陳陽道:“從舌象脈象看,確有陽明氣分熱盛之象,但皮疹的形態和發病過程,讓我覺得可能還有外毒內陷的因素。”
“外毒?”何溫良眼睛一亮。
“患者發病前去了鄉下,雖然家屬說不清具體接觸過什么,但我懷疑可能接觸了某些特殊的植物或蟲毒。”
陳陽道:“山州多山,民間有些植物看似普通,實則有毒,有些蟲子的毒素也會引起嚴重的過敏反應。”
何溫良緩緩點頭:“你這個思路很有意思。我年輕時候在山區巡診,見過類似的病例。有個老農被一種叫‘火麻草’的植物劃傷,幾天后高熱、皮疹、昏迷,癥狀跟你描述的有些相似。”
“火麻草?”陳陽記下了這個名字。
“那是一種山區常見的植物,莖葉上有細毛,觸碰后會引起皮膚紅腫瘙癢,但一般不會這么嚴重。”
何溫良回憶道:“那個老農的情況特殊,后來發現他劃傷后沒有及時處理,又在田里泡了水,感染加重,毒邪內陷。”
陳陽若有所思:“所以可能是多種因素疊加——外毒、感染、藥物過敏,最終導致熱毒熾盛,正氣不支。”
“對,臨證最忌片面。”
何溫良笑著道:“你沒有被‘藥物過敏’這個最明顯的可能性框住思維,還能想到其他可能,這很好。中醫講求‘審證求因’,病因可能很復雜,必須全面考慮。”
兩人就這個病例又探討了許久,從鑒別診斷到治療思路,從用藥經驗到預后判斷。
何溫良豐富的臨床經驗讓陳陽受益良多,通過這一段時間的各地走訪,陳陽最大的收獲就是,有時候治療一些病癥,不是單純的看醫術高低。
經驗、眼力、閱歷這些都很重要。
陳陽正想著,何溫良就笑著問:“聽說你這次帶著一群年輕人走遍了大半個華夏,有什么特別的收獲?”
陳陽放下茶杯,認真地說:“最大的收獲,是看到了中醫在民間的生命力和多樣性。”
“我們在江東省遇到一位民間醫者,用‘藥針’和‘雷火灸’治療頑固痹癥,效果顯著但風險很高;在蜀中見到一位老藥師,對中藥炮制有獨到心得;在乾州......”
陳陽詳細講述了這一路的見聞,何溫良聽得津津有味。
“當然收獲大,江東省民間中醫底蘊深厚,有很多獨特的經驗和療法;蜀中地區重視經方,用藥精當;山城那邊中西醫結合做得比較深入......每個地方都有特色,也都有問題。”
“哦?說說看,什么問題?”何溫良饒有興致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