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王府衛軍,可自雪滿軍、定北軍中各挑選出一萬,本宮會向父皇請旨,額外再擴五千名額,令你從蜀地各州府軍中選拔精銳。
共計兩萬五千位精銳士卒,作為你蜀王府衛軍,主將……可讓定北趙謙趙將軍擔任,你看好的那個譚塵,還是太年輕了,讓他作為副將,在趙謙身旁學習學習。
另外一萬定北騎兵,入雪滿軍編制,補足你抽調出的一萬數額。
你手上有父皇給你留的龍紋令,他沒說收回去,那你便繼續統管著蜀地兵事。
額外給你擴充的五千名額,這個可以不急著從各州府選出來,先把消息放出去,各州府守將定然會掀起大練兵熱潮,蜀地各門各族也會想盡辦法把優秀子弟塞進去。
其中,這就有了你操作的空間,可通過這個機會,觀察蜀地各門各派各族的底蘊與態度,與你親近的、你想拉攏的,可以提一提,表現出王府的姿態。
你的政治手腕可以從各個方面施展,這些事不用我教你,如何制衡,如何分化,如何拉攏,尋找出一個平衡,在這個過程中,將蜀地民生軍事發展的更好。
蜀劍道巡撫程大人,能力極好,是他為本宮一手張羅起了太子府,以后是要回京入閣的。程大人,你可以放心用。
陸瑜的能力不用本宮多說,你有什么事,多安排給他,也好讓他多鍛煉鍛煉。
一手握軍權,一手掌官場,軍政一把抓,你在蜀地的權力,已然不亞于古之藩鎮。
蜀地會是未來入雪原的前站,目前,蜀地有多支軍團,雪滿、定北、王府衛軍,以及各州府軍。
這樣不好,無論你用什么辦法,五年后,我要看到一支統一的、凝聚力極高的大兵團。
入雪原,蜀地要作為主力。
朝廷給了你那么大的自由,你如果還不能給我把蜀地搞好,自已扛著鞭子去太廟前跪著,看本宮怎么收拾你。”
馬車中,李澤岳讀著太子臨行前留給自已的信。
“組建大兵團……下次戰爭,以蜀軍為主力入雪原。”
“看來,還是需要把州府軍的戰力提上來,多往蜀西雪滿關輪換,熟悉高原作戰。”
“一萬定北軍,一萬雪滿軍,趙謙為主將,譚塵為副將,配置確實有些豪華了,給王府衛軍取個什么名字呢……”
“大哥也不提每年給蜀地撥多少銀子的事,只說養兵練兵,沒錢拿什么練。
三十萬定北軍,五萬遼東軍,五萬雪滿軍,五萬西域軍,十萬禁軍,這加起來都五十五萬大軍了,加上天下各州府軍,大寧在籍軍丁百萬有余。
這個余多少……能再余出來個百萬嗎?
不能再擴軍了,只能提高兵員素質,再多真養不起了。”
“嗯……幾年后的那場戰爭,還是得靠這些聲名赫赫的精銳部隊來打。”
“對,月輪那邊還有一支成建制的軍隊呢,也不知小師妹怎么樣了,怪想她的……”
“呸,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
“蜀地現在有七萬精銳了,大哥讓新建大兵團的話,怎么著都得以雪滿軍為主干,再從州府軍選出三萬來,咱也來個十萬大軍。”
“就叫……天府鐵騎!”
……
趙清遙從夢中驚醒。
撐起身,她透過大床的層層紗幔,看到了搖曳的燭火。
窗外,明月高懸,
沉寂的王府,空曠的大殿。
殿內一片昏暗,只有燭火后的影子在搖晃著。
“唉……”
素手抓起散開的秀發,輕輕一挽。
“天應當快亮了吧。”
趙清遙掀開了蜀錦被,撥開了紗幔,起身下了床,推開了殿門。
大殿內,還有一張小床,曉兒和小曇相擁而眠。
聽到動靜,兩個小姑娘都睜開了眼,從床上爬起來,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都愣住了。
身著素衣的王妃站在殿門前,微微仰著頭,紅唇抿起,似乎有些憂愁。銀沙般的月光落下,沐浴著她的身姿,她的眼睛里倒映著月亮。
“夫人?”
曉兒輕呼了一聲。
趙清遙轉過頭,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去練劍。”
“哦……哦。”
曉兒與小曇揉揉眼睛,一人去取月華,一人去拿王妃的練功服。
“夫人,今兒個怎的醒那么早?”
曉兒給趙清遙披著袍子,問道
“做了個夢,驚醒了。”
“做夢?”
曉兒想了想,知道既然是被驚醒的,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夢,沒開口詢問。
一旁的小曇就沒那么多顧慮了,好奇道:
“小姐,什么夢啊?”
“具體的記不太清楚了……
是一場戰爭,北蠻大軍打到了定北關下,雄關搖搖欲墜,戰死了好多人,城墻上下,遍地都是尸體和鮮血,我好像也重傷了。”
趙清遙皺著眉頭,回想著夢里的場景,只覺得渾身疲憊。
曉兒扯了扯小曇的衣服。
“這樣啊……”
小曇會意,剛想說夢都是反的,可話還沒說出口,卻看到銅鏡中的王妃展顏一笑。
那笑容真的好美,帶著心安與希望。
“不過還好,就在定北關馬上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
你們王爺,來救我了。”
……
七月份,一支自敦煌而來的軍隊,跨越了半座大寧版圖,終于長途跋涉來到了蜀地。
兩萬定北騎兵,三萬匹北蠻繳獲的高頭戰馬。
蜀地的百姓們更愿意用一個略帶幽默的詞語來稱呼他們。
嫁妝。
無論你們曾經多么輝煌,多么強大,入了蜀地,進了王府,那你們就是我家王爺的兵。
國戰早就結束了,蜀地的百姓們也早早地收到了消息,得知了自家王爺在雪原一戰的赫赫戰功。
王爺……終于要回來了。
整整一年,就藩的蜀王爺甚至都沒踏入過錦官城的城門。
三過家門而不入啊。
蜀地百姓們熱淚盈眶。
瞧瞧,我們王爺是一個多么偉大高尚的人。
現在,仗打完了,勞累了一年的蜀王爺,總算能回到忠誠于他的錦官城,歇上一段時間了。
自進入蜀地境內,大軍的行進速度就慢了下來。
每過一府,李澤岳都要停下來接見當地知府官員。又耗費了許多時日,這才總算靠近了錦官城地界。
這一日,李澤岳立于馬背之上,望向錦官城的北城門。
他的身后,是兩萬定北鐵騎,
他的身前,則是迎接他的人山人海。
比之正月十五那日,更加壯觀。
人群中,那襲紅衣,又是如此的奪目,緊緊扣住了他的心弦。
她邁著步子,向自已款款走來。
手上,依舊端著那碗慶功酒。
“妾迎大王歸。”
她微笑著,眼含淚水,再次說出了這句話。
李澤岳望著身前熟悉的面容,往日種種一瞬間涌上心頭。
十年前,是玩伴;
十年后,是夫妻。
自已出征了將近一年,她就獨自守在那座寂寥的王府,慢慢等待著。
她當然會孤獨,這里是蜀地,不是京城。這里沒有她熟悉的長輩、親人、朋友,只有陌生的一切。
曾經那個驕縱的趙家大小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位包容一切的蜀王妃。
她是自已的妻。
不知怎的,李澤岳只覺得一陣意氣上頭,伸出手,將那碗慶功酒一飲而盡。
隨后,他一把拽住了趙清遙的胳膊,不顧她的驚呼,將她摟到了戰馬之上。
萬人矚目中,王爺跨馬,紅裙入懷。
他知道,清遙一直有個將軍夢。
今天,他要讓身后這支屬于趙家的百戰悍卒,正式參見他們趙家的大小姐,蜀地的王妃。
李澤岳勒轉馬頭,馬蹄高高揚起,直奔身后的兩萬騎兵軍陣而去。
駿馬奔騰,紅裙飄揚于軍陣之前。
定北士卒整齊列陣,金戈林立。
趙謙看著那襲紅衣,握緊了兵器,高聲道:“定北軍!”
“在!”
兩萬定北老卒的聲音,震若雷霆。
老卒們望著飄揚的紅衣,望著那張與老王爺王妃極為相似的面孔,心底都掀起了一陣悸動。
他們知道,他們是作為小姐的嫁妝,背井離鄉而來的。
他們沒有怨,對于王令的服從,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刻在了血脈深處。
可……他們當真沒有情緒嗎,
是有的。
好似被拋棄一般的情緒。
哪怕趙將軍再如何對他們說,蜀地的日子好過,到蜀地還有仗打,都掩蓋不了他們心底的那股失落。
他們來自關外,他們效忠于定北趙家。
然而,在看到那道與老王爺血脈相連的身影時,那抹失落,似乎漸漸淡去了。
尤其是,在那道倩影回過神來,從腰間拔出月華,在萬軍叢中高高舉起時,他們的心終于找到了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