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層太松軟了,她不敢繼續深入,只好爬出來換個區域,繼續往下深挖。
這一次,她沒有再那么好運,挖了半天都沒有發現銀色長發。
荼茶不死心,她復又爬出來,換地兒開挖。
一個時辰后。
在一處最靠底的深坑里,荼茶挖出了一小撮銀發。
那些銀發糾纏成一團,亂糟糟的,沾染著土屑,臟兮兮的都不亮了。
小崽卻如獲至寶!
她小心翼翼將這撮銀發刨出來,每一根都不落下,盡量全部收斂起來。
她像是捧著最心愛的寶貝,慢吞吞的爬上去。
銀冰一見她上來了,趕緊沖下去幾步將崽拉上來。
慶喜在崖邊,拉拽著銀冰的一只手,將兩人一起拉上來。
彼時,荼茶身上滿是泥屑臟污。
她的發髻散了,臉上都是泥巴,臟的像只小花貓。
身上的袞服也臟透了,臟到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金線龍紋了。
但她眼睛卻很亮,像是不斷閃爍的星辰。
她懷里還抱著什么,小心翼翼的寶貝的很。
荼茶:“銀冰,找個小匣子來。”
銀冰當即去找方丈,慶喜則打開清水,為荼茶擦拭臟污。
他低聲說:“殿下,您是去挖那位了嗎?”
荼茶點頭,她雙手挪開一點指縫給慶喜看。
慶喜一眼就看到那撮明亮的銀色長發。
他怔了下,喉頭發酸得厲害:“殿下您……您……”
他想說點什么,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荼茶垂眸,將銀發放到一邊,她擰干帕子,一根根的將銀發擦干凈。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動作很輕,側臉很溫和。
那雙眼里的孺慕濃烈的驚人。
慶喜就聽她說:“眾人眼里,大爹就是父皇,可在我看來,他們是不一樣的。”
他們給予小崽的愛,也是截然不同的。
大爹情感充沛熾熱,往往喜歡就會直接表達出來。
這讓從來沒有過父母疼愛的荼茶,感受到了極大的安全感。
她渴求父愛,大傻就給她雙倍的父愛。
而皇帝則是嚴厲的外殼下,包裹著深沉、內斂的情感。
皇帝更像是傳統俗世上的父親,巍峨、挺拔、沉默的愛著她。
還經常口是心非,對她好了也從不說。
若說皇帝是沉默的高山,大傻就是奔騰的海洋。
荼茶很清楚,她這樣以前沒被愛過的幼崽,首先需要的是大傻這樣的爹。
只有被充沛的父愛滋養呵護了,她有了安全感,方才能看到皇帝對她的付出,才能去理解皇帝。
所以,在小崽的眼里。
這兩位父親,失去了誰對她而,都是無法磨合的傷痛。
荼茶:“旁人不記得大爹沒關系,大爹不在意這些。”
“但我要記住他,我活一日就記住一日。”
只要她永遠記著大爹,大爹就真實存在過,他就能一直活在她的記憶里。
“殿下,”銀冰捧著個小匣子跑過來,“這匣子可行?寺中沒有更好的了。”
小匣子巴掌大,裝一撮頭發綽綽有余。
她將銀發順好了,又扯下頭繩,細致的纏綁成一小團。
銀發被安然的放進小匣子里,荼茶的眼睛忽地就紅了。
她不舍的摸了摸銀發:“大爹,要經常給小寶托夢啊。”
啪噠。
小匣子合上,落鎖。
荼茶到底還是沒忍住,眼淚水一顆顆的往下掉,砸在小匣子上,又濺落的到處都是。
銀冰和慶喜都沉默了。
這個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或許,他們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著。
眼看天色有些暗了。
慶喜抬頭看了眼天邊,他突然睜大了眼睛:“殿下!”
荼茶吸了吸小鼻子,擦了擦眼睛。
大爹一定不喜歡看她哭的……
慶喜拽了拽荼茶:“殿下,你快看崖邊。”
荼茶抬頭看過去。
下刻,她眼瞳驟然緊縮——
無數蝴蝶從松軟的泥土里鉆出來!
無一例外,所有的蝴蝶全都是翡翠綠色的。
就和大傻的瞳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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