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煙看著侍衛們離開,她遙遙看向西廂房的方向。
那間小屋單獨立在深坑里,已經聽不到谷小滿的慘叫了。
但想來,她下場多半不太好。
確實!谷小滿眼下很不好!
她原本被貼滿平安符的鐵索綁著,盤膝坐在滿是翠色芒光的浴桶中。
當蝗真的降臨過來時,她眼眶剎時就流下了血淚。
那是怎樣一種感覺啊。
日月顛倒,晝夜失衡,世界末日,亦不為過。
浴桶一瞬間就炸裂開來。
她趴在地上,趴在冰冷的水里,瑟瑟發抖的猶如螻蟻。
在蝗之下,她如此弱小、如此微不足道。
她甚至生不出絲毫抵抗的勇氣。
那刻,她能做的,只有緊緊抓住荼茶送她的那把匕首。
魘術為錨點,蝗順著牽引進入谷小滿體內。
然,只半息功夫,它便退了出來。
谷小滿聽到它在尖叫:“不對!這不是本座的容器!”
壞掉了!
容器壞掉了!
是覺醒之人!
谷小滿抖如篩糠,她無力反抗,只能哆嗦著,用五指去握匕首。
匕首鋒利的刃面,輕松割開她的五指。
艷紅且溫熱的鮮血從指縫流下來。
她從未覺得,正常人的鮮血顏色如此迷人過。
那刻,她由衷的感激太女殿下。
歷經無數次的絕望之后,她向漫天神佛祈求,但無神無佛回應。
她向惡鬼投誠,可這世上最惡的就是蝗了。
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只是蕓蕓眾生中,最為普通的一員。
她能怎么辦呢?
她走投無路,毫無辦法啊!
可!
殿下應她了!
殿下予她武器,殿下給她勇氣。
殿下說,她是人,人做得到想做的事!
……
谷小滿淚流滿面。
當她察覺蝗遠去后,就那么趴在地上,縱身大哭起來。
她哭過去的無助和絕望。
她哭枉死的父母摯愛。
她哭從今日起,破繭新生的自已。
她哭終于能握緊匕首的“我”。
……
此時此刻,在這座小小的西廂房里,沒人知道,沒人聽到。
有一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就此閃爍出自已獨有的光芒。
不知道多久過去。
谷小滿苦累了。
她雙手撐著,踉踉蹌蹌的站起來。
她站到木窗邊,用力推開窗扉,定定眺望皇寺的方向。
慢慢的,她再次握緊匕首,臉上閃過堅定的神色。
這刻,谷小滿下了一個決定。
她要蝗死!
她要助殿下剿滅永生教!
它不是神出鬼沒嗎?
它不是來無影去無蹤嗎?
那么,從今日起,她便是殿下手里最精準的錨點。
她不拔除魘術了。
她要反過來利用魘術,幫殿下找出蝗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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