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從張三的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那黃皮子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尖細的聲音飄了過來,似女童嬉笑,又似老嫗哀泣,在空巷里回蕩:
“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張三渾身的白毛汗都鉆出來了。
他聽說這叫黃皮子討封,你要說它像神,它道行圓滿,必殺你滅口;說它像人,它壞了修行,更要找你索命!
橫豎都是死!
張三怪叫一聲,扭頭就跑,破鞋啪嗒啪嗒砸在青石板上,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可那陰森森的聲音如影隨形,不緊不慢,始終響在他身后步遠的地方:
“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張三肺都要炸了,實在跑不動,腿一軟癱坐在地,驚恐地回頭。
那黃皮子就停在他面前,月光下,影子拉得老長,幾乎將他完全籠罩。
它慢條斯理地抬起前爪,捋了捋嘴邊的胡須,綠眼幽光更盛:
“最后一次問你……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大仙!黃大仙饒命啊!”
張三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
“小的肉眼凡胎,不敢胡說,不知道啊!真不知道!”
“不知道?”
黃皮子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笑,往前逼近一步,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臊氣撲面而來,
“不讓我問,也行。”
它伸出細長的爪子,指尖寒光閃爍:
“拿錢來!買你的命!你在這醫館門口趴了三年兩個月零七天,共討得三千七百三十六塊五毛二。給你湊個整,一萬塊!”
張三如遭雷擊,它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連零頭都報出來了!
這東西莫非天天在暗處盯著自己數錢?!
不對不對,三千多,它怎么湊的,居然能湊到一萬?
“不愿意?”
黃皮子的聲音陡然尖利,帶著金石之音,巷子里的溫度仿佛都驟降幾分,它的瞳孔縮成兩條細線,
“那我只好……”
“愿意!我愿意!”
張三尖叫著打斷,頭皮發麻,不管這黃皮子是怎么湊的,反正他都不可能跟對方對著干啊。
“我給!我一定給!”
黃皮子聞,周身那駭人的氣勢才稍稍收斂。
它湊近,對著張三的臉哈了一口氣。
那氣息冰冷刺骨,帶著濃烈的騷臭和一種說不出的腐朽味道,尖利的手爪子在他臉上輕輕刮了一下,
“盡快哦,我隨時都可能找你要噠!”
張三欲哭無淚!
他該去哪兒搞一萬塊錢啊!
靠他一天乞討得來的那塊兒八角的,啥時候才能湊夠一萬啊。
人嘛,死到臨頭了,求生欲就會爆發式增漲,腦子也就轉得特別快。
這不,張三立刻就想到了來錢的辦法。
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三個小孩兒跟他說的一個軍官的八卦!
他們說軍官是他們三個的仇人,他們想給對方一個教訓,讓他去揭穿那軍官與其小姨子見不得光那些事兒。
他當時是答應了,但是那天晚上天黑成那個樣兒,感覺像做夢一樣。
白天醒來后,他就后悔了。
他一個乞丐,去找一個軍官的麻煩,他又不是活到頭兒了。
再想想那幾個小孩兒,唉!不過幾個孩子而已,就算他不按他們要求去做,他們還能吃了他?
但是,現在,他可太感謝那三個小家伙兒了啊。
如果不是他們提供的信息,他張三去哪兒搞一萬塊啊。
張三也不回家躺了,甩開兩條腿直奔縣城的軍民面館。
這家面館是一個軍嫂開的。
據說她的丈夫在出任務過程中犧牲了,她又不愿意再嫁,只帶著那軍官的兩個孩子生活,日子過得很是清苦。
部隊領導就在縣城給她租了個門面,讓她開了這家面館。
部隊的人出來吃面一般情況下都選她家。
一來是照顧她家生意。
二來,這軍嫂為人實誠,做出來的面,不但味道好,而且份量足。
生意很是興隆。
乞丐收拾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埋汰,這才進了面館。
要了一碗最便宜的陽春面,然后就開始跟周圍的人嘮磕了。
別看他懶,但他那嘴可是真的巧。
平時對著施舍他的大爺們,他可是什么樣的吉祥話兒都說得出口的。
沒多久,他就拐彎抹角的打聽到了那個小姨子的信息。
王美玲。
百貨商店的售貨員,就住在百貨商店后面的家屬院里。
這女的吧,平時悶聲不響的,但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可都是好東西,這些好東西哪兒來的?
指定是她那個姐夫給的呀。
一個計劃在乞丐的腦子里漸漸成了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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