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電話那頭的左飛自然十分震驚。
我便把之前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這個聶崢嶸,真是太過分了,簡直就是草菅人命!”一貫以好脾氣聞名的左飛,罕見地發了火,“這樣的人,沒資格做赤衛軍,更沒資格做東部地區的赤衛軍總隊長!”
“燕姑娘已經死了,就不說這些了。”我沉沉地道。
“宋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左飛快速說道:“要為燕姑娘報仇么?我們可以幫你!”
“……我當然想報仇!”我咬著牙,但又奇怪地問:“但是,你們不能殺赤衛軍吧?”
“不能!”左飛認認真真地說:“我們重新回國,不為奪權,也不打算取而代之,就想勸阻紅樓主人改變對待內家手的態度……所以不能殺赤衛軍的人!”
“……那你們怎么幫我?”我又問道。
“我們正在布局,有一天會促成魏老和紅樓主人的談判……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不會開啟這場談判。所以到時候,魏老隨便發一句話,就能令聶崢嶸鋃鐺入獄,讓他接受法律應有的制裁!”左飛之鑿鑿。
我當然相信他說的話,相信他一定能辦得到。
可是所謂的有一天,到底是哪一天?
我等不了那么久!
我恨不得立刻就為燕玉婷報仇。
可是我也知道,不能強行要求左飛等人馬上幫我,他們那些人雖然流亡在外,甚至被冠上“叛國者”的名號,但做事顯然是有底線的,不會隨隨便便殺人。
更不會隨隨便便殺赤衛軍的人!
所以,我打算自己來。
“好,我知道了。”握著手機,我假裝云淡風輕的樣子,“左少帥,我等著你們。”
“嗯!”左飛成功被我騙了過去,以為我真的愿意等待,繼續說道:“現在雖然沒辦法殺死他,但可以想辦法將他搞下臺!宋董,我們需要你登上東部地區赤衛軍總隊長的職位,我們才能更方便地展開行動!隨后等我回國,咱們好好地商量下。”
“可以,不著急。”我故作平靜,繼續說道:“左少帥,你在國外還有事吧?我這也要為燕姑娘操辦葬禮事宜,所以你也不用急著回來了,咱們隨后再聯系吧。”
“好!”左飛呼了口氣,繼續說道:“宋董,節哀,這個仇,我們將來一定會報的。”
“嗯。”我輕輕地應了一聲,隨即掛掉電話。
這個仇當然要報。
但不是將來,而是現在!
我不知道殺掉聶崢嶸以后會有什么后果,現在也來不及想那些事情了。自從燕玉婷死了以后,我的腦袋時常處于空白狀態,根本無法投入太多的思慮和考量。
腦子里就只有一個概念:殺了聶崢嶸,為我的妻子燕玉婷報仇。
……
燕玉婷是紹城的赤衛軍隊長,死在杭城。
但是她的家在津門。
臨近天黑的時候,任子明和燕家的人終于到了,大家知道燕玉婷的死因后,又親自看過她的尸體,終于得以封棺。
大家當然氣憤聶崢嶸的所作所為,可對方是東部地區赤衛軍的總隊長,哪怕有再多的不甘心、不情愿,也只能吞到肚子里。
工人將最后一枚釘子錘入棺材,徹底將燕玉婷隔絕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任子明突然嚎啕大哭起來:“都怪我啊,我不該教燕姑娘心法,不該讓她成為一名內家手的……”
沒有人責怪任子明,大家都知道這事怨不得他。
葬禮,還是要在津門舉行。
遺體轉運車是一輛殯葬專用貨車,連夜將燕玉婷的尸體運回津門。
作為燕玉婷的丈夫,我全程待在貨箱之中,哪怕睡覺都靠著棺材,盡可能地多陪她一會兒。
十二個小時的長途跋涉,終于在第二天清晨抵達津門,燕家別墅的院子里早已搭好靈堂,一眾燕家武館的學員身著黑色練功服,神情哀痛地守在大門兩邊等待。
隨著燕玉婷的棺材緩緩卸下,現場頓時響起鋪天蓋地的哀嚎聲和悲慟聲,大家對這位津門第一大小姐的感情頗深。
林瑞峰也來了,這位曾經追求燕玉婷而不得的公子哥,此時此刻撲在大紅色的棺材上嚎啕大哭。
關于喪事,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按照流程來就好了,前幾天接待親朋好友,最后一天舉行下葬儀式。在這過程之中,我始終以“燕玉婷丈夫”的身份面對八方來客。
林瑞峰一開始很不愿意,甚至多次表達不滿,后來得知這是燕玉婷的生前愿望,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不過有天晚上守靈的時候,林瑞峰突然拎了瓶酒,來到我的身前,坐在我的身邊。
那時候已經是凌晨的后半夜了,靈堂外的天空一片漆黑,只有一輪明月掛在樹梢。他喝得醉醺醺的,身子都坐不穩,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問:“你喝嗎?”
我搖搖頭,說:“不喝。”
“你不喝也正常……換做是我,也喝不下!”林瑞峰輕輕地嘆著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長得這么丑,我長得這么帥……燕姑娘為什么看上你,看不上我?”
我沒有搭理他,也沒有和他說話。
“燕姑娘想嫁給你,我尊重她的選擇!”林瑞峰滿嘴噴著酒氣,眼神迷離地說:“我不知道什么是內家手,也不懂什么走火入魔……但如果我是燕姑娘的丈夫,有人殺了我的妻子,我肯定跟他玩命!”
我還是不搭理他,默默縮在靈堂的一角。
“吳華,別讓我看不起你。”林瑞峰拍拍我的肩膀,拎著酒瓶子搖搖晃晃地出了靈堂。
我只當耳旁風,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殺意。
一條真正咬人的狗,是從來不會叫的。
第三天的時候,燕玉婷下了葬,我仍全程陪伴,墓碑是我立的,黃土是我埋的,紙錢是我燒的,花圈是我放的,每一項都親力親為。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吳華是燕玉婷的丈夫!
但在所有的流程走完,大部分賓客也都離開之后,幾名燕家的叔伯子侄找到了我,面色復雜地說:“吳隊長,謝謝你對燕姑娘一片誠意,但你畢竟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丈夫……”
“我對燕家武館和燕家的財產沒有任何興趣。”我打斷他們,一字一句地說:“但是如果你們敢毀了燕家武館的招牌,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說畢,我便邁步朝著山下走去。
途中,路過燕千城的墳墓――這是一座位于津門郊區的陵園,天高云闊、山清水秀,遍布著形形色色的墓碑――我停下腳步,沖著燕千城的墓碑,雙腿彎曲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八爺,對不起,沒照顧好您的女兒……”額頭貼住冰涼的地面,我的眼淚滾滾而出,“但您放心,燕姑娘的仇,我一定會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