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覺得她瞪他時模樣格外生動,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朕有分寸,待到明日一準瞧不出來。”
“好吧,您是陛下,自然您說了算。”姜若淺不服氣,又睨了他一眼。
裴煜含笑站在那里,壓著眸子看著坐在榻上的人,不忍離開。
“陛下……”
門外德福公公又喚了一聲。
裴煜神色微斂,替她攏了攏衣襟:“明日還需趕路,早些歇著,朕走了。”
推門而出,裴煜目光掃向德福:“何事?”
德福低聲稟報:“崔姑娘突發高熱。”
裴煜鳳眸瞇起。
德福公公,忙不迭又補了一句:“貴太妃命人過來尋陛下。”
“走。”裴煜抬步便走入雨中。
胭脂把手里的傘往前遞,德福公公接過傘,慌忙追上去給陛下打傘。
傘剛往裴煜頭頂上撐,卻被他抬手止住。
德福公公愣了一下,把傘收攏,轉身遞給后面的小喜子,一個眼色小喜子就懂了,抱著傘獨自轉身往摘星苑回。
唯剩德福默然隨行于裴煜身后,一同淋著雨,朝含香苑行去。
青石小徑上,夜雨如絲,斜斜織就庭院的岑寂。
檐外羊皮燈在風中微搖,昏黃的光穿過雨霧,洇開一團朦朧。
帝王步履無聲,踏過濕潤的青磚,唯有雨打枝葉、斷續滴答,敲碎了深夜的深沉。
花草微風中輕顫,掠過他玄色的衣袂。
行至湖邊,但見一池荷,在細雨中蕩起細碎漣漪。
裴煜駐足,抬眼望那無盡墨空,任涼雨沾濕眉睫。
七月的夜雨,有了涼意,跟在后面的德福公公早已衣衫盡濕。
他抬眸望向陛下的背影,心中暗忖,陛下這是也用上了苦肉計。
崔家救駕本是大恩,若懂得分寸,后面必然有天大的福氣。
若拿捏不好,只怕會適得其反。
含香苑內,丫鬟們步履匆匆、往來不絕。
貴太妃面色凝重,冷聲呵斥宮人:“快去取溫水來,為瑤姐兒擦身降溫!”
這時在床邊喂藥的彩云含著淚,哽咽道:“姑娘牙關咬的太緊,藥……奴才喂不進去。”
行宮的三位太醫都來了,他們在一側暗自嘆氣:“太妃,崔大姑娘全看這一晚,一定要想法子給她降下溫。”
“連藥都喂不進去,要你何用!”貴太妃聲調驟揚,轉而向桂嬤嬤令道,“你去,設法撬開她的嘴,必須把藥灌下去。”
拔步床上的崔碧瑤,身子縮在衾里在發抖,額頭上還一直冒著虛汗。
她睡得極其不安穩,嘴里不時呢喃著什么。
桂嬤嬤俯身細聽,只隱約辨出,“陛下……臣妾……皇后……”
貴嬤嬤回頭看貴太妃:“太妃,大姑娘嘴里一直念叨著陛下。”
貴太妃目光驟寒,凌厲掃視室內眾人:“誰去稟報的陛下?陛下怎么還沒來?”
一個穿綠色衣裳的宮人,低垂著頭從人后站出來:“是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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