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瘦小的大頭爸爸走過來,笑著對何序伸出了手:
“張吉惟。”
何序點點頭,握住晃了晃:
“何家勁。”
張吉惟并沒有松開手的意思,但何序卻主動松開了。
他現在非常注意不要露出小的破綻,對何部長來說,這得不償失。
上下打量了張吉惟一眼,何序問:“張先生沒睡?”
“海浪惱人,我這個年紀,一點聲響就會徹夜難眠。”張吉惟拉緊了自已的大衣,“何先生呢?年紀這么輕也失眠嗎?”
“我是晨練。”何序淡淡一笑,“張先生剛才說情況不對,是哪里不對?”
張吉惟用手中的拐杖一指遠處的黑船:“有貓膩。”
“其實我剛才上船時就想,這么大一艘船,只裝一半的人,頂著搜索去熊島,成本劃得來嗎?”
“當時我覺得,他們可能會靠宰回國的游客,狠狠賺一筆,來補去時的成本。”
“沒想到,人家連去時也沒打算虧本——這埃達號是兼職去接偷渡的霓虹人去了啊……”
點點頭,何序笑道:“張先生見識非凡,您一家人去熊島,應該不是為了觀光吧?”
張吉惟也不裝,他大笑起來:“這時候去熊島觀光,傻子嗎?”
兩人說笑間,兩艘船并在一起。果然,那艘黑船是艘掛著衛生巾旗的霓虹船。
黑船雖小,甲板上卻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看起來竟然比埃達號要多的多。
水手把兩邊船舷并攏,搭好梯子,那黑船的人就依次開始往上爬。
爬之前,他們先對黑船上的船員鞠躬,到了埃達號上,又對埃達號的船員鞠躬。
然后就乖乖的站在一旁,不聲不響。
有水手過來檢查他們是否攜帶了武器,這些人排列的整整齊齊等待檢查,完全不用人維持紀律。
整艘黑船上人很多,但是竟然鴉雀無聲,大家都沉默著爬梯子,不停的鞠躬,有禮貌到讓人驚訝的程度。
“這就是霓虹人。”張吉惟冷笑,“當你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你很難相信,這種有禮貌到謙卑的人,會做出那些事來。”
何序很贊同他這觀點,她眼睛慢慢瞇起來:
“他們來了這么多人,剩下的房間住的下嗎?”
張吉惟搖搖頭:“怎么可能讓偷渡的住正常房間?那付了錢的其他顧客肯定會抗議的,所以他們這些人只能往船艙里塞了。”
“問題是,這也太多了,真的塞得下嗎?”
正如他所說,來的霓虹人太多了,排的隊很快就蔓延到他們這邊。
出乎何序的意料,這些偷渡客并不是以家庭為單位,大多數竟然都是小伙子,一個個身強體壯的,中間夾雜著幾個年輕女孩。
這伙人看著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偷渡客,反而看起來像一支部隊,大多數是男兵,少量女兵的樣子。
那些人越排越多,一直排到了何序兩人身旁,這些霓虹人對何序二人恭敬的行禮,一個女孩還用半生不熟的中文道:
“夏霓友好!大夏萬歲!”
說著就看著何序,羞澀的低下了頭。
而何序的目光,落到了她棉服里面的里面拆了軍銜標識的軍服上。
果然是逃兵。
成建制的逃兵。
看來那個島上的情況已經瀕臨崩潰了,連軍隊都在逃亡。
這時有水手領著他們下船艙,路過的所有人都微微朝何序二人躬身,還有一個女孩拋來一個媚眼,大著膽子對何序甩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古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何序心說你這是跟哪個中文班學來的夸人方法?
真是又古典又尷尬。
而且,他注意到一個情況,這群人里女人不多,但每一個都很漂亮。
“人太多了。”張吉惟突然嘆了口氣。
“何先生,這幾天要小心啊。”
“你發現沒?”
“現在這艘船和熊島一樣——已經是霓虹人居多,大夏人成少數嘍……”
……
天亮后,所有乘客都知道,這艘船來了不少霓虹偷渡客。
一開始是早起看日出的人發現了這一幕,消息在大家中開始傳遞,而到了中午,更多的人眼見為實,因為有少量霓虹人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上。
船員讓他們回去,但是領頭的幾個人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下面太狹小了,他們那么多人在里面會悶死。
同時他們開始質問船員,你們上面不是有這么多空房間嗎?為什么不讓我們上去住?
這時,他們的態度已經遠不像昨晚那么恭敬了,說話時不時帶著“八嘎”。
這些人聚在甲板不肯回去,最后是船長手下的大副過來警告,如果不回去就把他們丟下海。
這些人才面目陰沉的回去,臨走時,還撂下一句話——
“告訴你,我們有很多覺醒者。”
本來,埃達號雖然跑的是黑航線,但這艘船設施非常豪華,大家在上面并沒有多么壓抑,可自從霓虹人上船后,空氣一下子就變緊張了。
到了中午,情況更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