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得對。”青霜聲音發冷,指尖霜氣不受控制地四溢,“今日出現的,只是東洲二三流門派的老鬼。倘若五大圣地、上古世家的亡魂盡出……”
她沒說完,可眾人眼前已浮現出血河漂櫓、山門崩塌的畫面。
賀云霆咬得牙根滲血,一拳砸碎腳下青巖:“司命到底圖什么?毀我天瀾,對他有何好處?”
風不問搖頭,臉色灰敗。
他博覽群書,卻翻不到司命天君真正的跟腳,那是超出人族史書的黑暗。
林凡閉上眼,腦海中閃過天道宗三清殿里,那位被鎖鏈貫體的老道,嘶啞的警告!
司命毀仙門,囚亡魂,斷輪回,只為讓世間再無大乘。
他要人間枯竭,好讓“淵門”大開,讓門后的東西……進來。
林凡猛地睜眼,眼底仙火與血絲交織,聲音像磨著骨頭發出。
“他在攢魂。”
“攢夠億萬亡魂,一次性撕開淵門,讓人族滅得更快、更干凈!”
轟!
山巔眾人如被雷劈,臉色瞬間慘白。
風不問踉蹌半步,向來挺拔的背脊第一次彎下,像被一只巨掌按住頭顱。
賀云霆喉嚨里發出“咯咯”聲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樊瘋子手中大錘“當啷”墜地,砸碎山石。
青霜指節泛白,霜雪劍意不受控地沖霄而起,在天幕上刻出一道長達百丈的冰裂痕。
林凡抬頭,望向遠處仍在追殺潰軍的十二峰主,望向那血火交織的夜空,聲音低得只剩氣音!
“破局?”
風不問苦笑,抬頭望天,似在問那無盡黑夜,又似在問自己。
“司命天君高居九幽,掌萬魂,握輪回。我們血肉之軀,拿什么去撼?”
“除非……”
老人聲音陡然低啞,像銹鐵刮過青石:
“能得道門‘天機卜’,借星宿河洛,才可在死局里摳出一絲生機。”
賀云霆眸中剛燃起的火苗“噗”地熄滅。
道門早已隨天道宗覆滅,天機卜更成了傳說,上哪兒去尋?
青霜、樊瘋子沉默,山巔只剩風聲嗚咽,像提前奏起的挽歌。
林凡卻忽然抬頭,眼底仙火跳了跳。
“道門……占卜?”
他想起一個人。
星云觀,枯松如鐵,殘星掛角。
那整日抱著龜殼、啃著蓍草、滿嘴“乾兌離震”的家伙,不正是自己那位“神神叨叨”的大師兄李修林?
“宗主,風長老。”
林凡后退半步,拱手,聲音急卻穩:
“我去找個人。”
“找誰?”賀云霆一愣。
“能算生路的人。”
話音未落,林凡已拉住青霜,一步踏上夜空,仙火在腳下鋪開一條赤金長虹。
樊瘋子怔了半息,拎起大錘狂奔:“等等我!”
三人轉瞬化作流光,消失于西南天際。
山巔,風不問負手而立,長須被風扯得獵獵作響,眸光卻亮得駭人:
“道門尚有傳人在……”
“這一線生機,或許真被他攥在手里。”
賀云霆望著那道漸遠的火光,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又慢慢握緊。
“那便賭這一卦。”
“天瀾宗,還沒輸!”
……
日頭西斜,星云觀瓦檐泛著暖橙色的光。
“師兄——!”
林凡人未至,聲先落,驚起檐角幾只麻雀。
殿內,李修林正用袖口細細擦那面祖傳龜殼,聞聲手一抖,差點把寶貝摔了。
“他娘的,又是這混賬!”
他擼起道袍,露出還留著舊疤的胳膊,咬牙切齒:“上次敢打道爺,這次看道爺不打得他跪地叫爹!”
話音未落,“砰”一聲殿門被推開,林凡沖得太急,肩膀正撞在李修林胸口。
“哎喲!”李修林連退三步,龜殼飛起,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被林凡一把撈住。
“趕著投胎啊!”他捂著胸口怒吼。
林凡卻咧嘴一笑,把龜殼雙手奉上:“師兄金安,殼沒摔,完好無缺。”
“少來!”李修林翻白眼,扭頭回座,翹著二郎腿,“黃鼠狼給雞拜年,準沒好事。”
這時顧長雪從偏殿探出腦袋,見林凡渾身是血痕卻神采奕奕,忙問:“天瀾宗守住了?”
“守住了。”林凡拍拍他肩膀,壓低嗓音卻掩不住急切,“長雪,趕緊下山,提兩壇‘醉仙釀’,再切五斤鹵靈鹿肉,速去速回!”
顧長雪愣住:“你讓我去?”
“快去!”林凡瞪眼,順手把一袋靈石塞進他懷里,“晚了菜市收攤了。”
顧長雪被推著轉出門口,一臉懵地御劍而去。
殿內頓時安靜。
李修林斜睨林凡:“酒菜?先禮后兵是吧?有話快放,別拐彎抹角。”
林凡深吸一口氣,臉上嬉笑盡斂,忽然整衣肅拜,一揖到地。
“師兄,這一頓酒菜,是向你賠罪,也是向你求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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