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z還沒回來吧!”陸至安開口道,“知道他在哪嗎?”
洛清芷回身,陸至安道:“你該不會還不知道他被圣上召進宮了吧?”
洛清芷不語,轉眼對上澤黎的眼神,澤黎無奈的微微頷首。方才太過著急,他還沒來得及細說陸至安幾人便到了。
“從進宮到現在...”陸至安掰了掰手指,算道:“他在太極殿前少說跪了也有四五個時辰了。”
兩人聽此,瞬間緊張起來,洛清芷努力鎮定,只聽著陸至安的話。
打蛇打七寸,洛清芷的三寸,他拿捏得很是精準。
陸至安起身:“這幾日朝中不斷有人參奏,不是因為裴少禹作為駐防將領卻私離駐地,不守律例,就是為了完顏z的身份,爭議不斷。說他敢腳踏黑白兩道,守法也犯法,無人敢管,猖狂至極!”
“胡說八道!”洛清芷怒斥。
“丫頭。”林嵩示意她冷靜下來,不可亂了方寸。
“三人成虎,即便完顏赫戰功顯赫也擋不住朝中悠悠之口,而完顏z所行之事,又經不起推敲。一人,尚可以置之不理,可若群起而攻之,就算陛下有意包庇,也不可能不聞不問。而裴少禹受了十仗剛剛離宮,完顏z就被叫走了,你難道不明白陛下這是為何嗎?”
“你是想告訴我,陛下已對他生疑?”
“疑不疑心,我不敢說。但陛下敲打鎮北王府之心是定了的。
洛姑娘,從前完顏家為鎮北侯,守衛西北荒涼之地,雖說沒有戰無不勝,但也從未有外敵能夠長驅過境。
完顏氏一族忠骨難折,因其久居西北,不參與朝堂爭斗,朝中重臣對他們大多只有贊譽,未曾有過二話。
但自從完顏赫繼承爵位之后,邊境襲擾不斷,糧餉吃緊,朝中非議四起。
所幸他不畏強敵,勇戰沙場,,短短幾年,鎮北侯搖身一變就成了鎮北王,功高蓋主,朝中之人便更為忌憚。
此番受命回朝述職,圣上封賞有加,就連退居幕后的平西王都被圣上請回來為其慶賀,這是何等的榮耀,可又會讓多少人眼紅。”
“封賞是圣上的意思,平西王回朝也是圣上請回來的,與鎮北王府又有什么關系。”
“關系就在于,圣上整頓吏治之意方顯便有了江州案,接著完顏赫便被召回王城。說是述職,可隨之而來的是雷厲風行,手段強硬的平西王。兩人回朝后不久,朝中官員便接二連三的下獄,一時間人心惶惶,唯恐哪天被奪了烏紗的人就是自己!
洛姑娘,也許你覺得這與你,與鎮北王府無關,可朝堂原比你想象的黑暗。
文官提筆安天下,武官馬上定乾坤。
文官的筆不輸馬上桃花槍。
一支筆隨手一揮便可寫盡生死,一本奏折短短幾行便可要人性命。
一只羊毫可揮出忠誠,寫出圓滑,也可編的奸佞,露出本性。只要明堂上那位認了!那這只輕巧的筆比鋒利的槍還要可怕。”
陸至安慷慨陳詞,道盡心中不平意。
這些年他又何曾真的輕松過。
天下學子如過江之鯽,有能者比比皆是,十幾二十年的寒窗苦讀,為的不過是在金榜上能有一席之地。
可當他真的踏入這權力的中心,才明白何為“尊卑有別,卑躬屈膝。”他努力求來的一切對那人來說唾手可得,他們高吊著眼梢看著勢弱之人匍匐在自己腳下,帶著居高臨下的優越感,目空一切甚至生命。對他們來說,普通人的一條命,還不如懷中的一條狗值錢。
“高位者,睥睨眾生,低位者,負重前行。”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一樣,階級這東西,從投胎的那一刻起便注定好了。
陸至安這些年看著那些無恥敗類在朝中掃清異己,禍害忠良,雖恨之入骨,卻無能為力。因為他得活著,他要在這無人托舉的權力中心活出個人樣來,他寧可做他們的狗,也不能無聲無息的消失在權力的漩渦之中,所以他不惜代價的往上爬,也必須往爬。
洛清芷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圣上不是昏庸之人,是奸是忠,他分得清。”
陸至安無情反駁:“可若他裝聾作啞,故作糊涂呢!沒人會在身邊養一只狼,在枕邊懸一把刀,讓自己夜夜難眠!
完顏赫手握二十萬鎮北軍,十余萬西北守衛軍,還不算他那些雜七雜八的的府兵。這樣的人就是扎在圣上心里的一根刺,如鯁在喉,日夜不安!
更何況近些年他屢建戰功,民間盛贊不斷,而荒唐之也不再少數,這些話傳進圣上耳朵里,久而久之,忠臣良將便成了居功自傲,胸懷狼子野心,終成肘腋之患的亂臣賊子。”
“荒唐,荒唐至極!”洛清芷猛然出聲。
“你覺得荒唐,是因為你沒有坐到那把椅子上。”
“皇位千斤重,壓不住的人會摔的粉身碎骨。”
“都道完顏赫功高蓋主,理應加官進爵。可完顏赫是邊陲將領,鎮守邊疆是他的職責,驅逐外敵是他分內之事,是他做臣子的本分!
加官進爵那是天子恩賜,并非理所當然。
若將恩賜視為理所應當那就是大逆不道,即使這話不是出自完顏赫之口,也與他脫不了干系,圣上便容不得這粒沙子。”
“我可以理解陛下的疑慮,歷代君王沒有幾個可以真的放心一個手握兵權的將領逍遙在朝堂之外。可就因為幾閑話,一個君子良臣就該被冤枉,該被算計,就該死,這還是一個明君所為嗎?”早在完顏赫回朝之時,宮遠徵,完顏z與她三人便談論過,擺在面上的事實,任誰都看的明白,只是當這話從旁人嘴里說出來,她還是覺得憤慨不已,總想問個明白,仿佛眼前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她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是天子!”陸至安未及回答,便聽門外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眾人循著聲音望去。
黑衣的侍衛推著素輿進門,椅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一只手搭在素輿把手上自然垂落,潔白的外衫籠著半只手掌,卻依舊能見其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另一只則隨意放在腿上,行進中,他自然的轉了轉指上的白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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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黎與洛清芷人聽到陸至安的話,眉頭不解的一皺,隨即看向林嵩,目光投來,他無奈的瞟向一側,不敢回應。
夜深,客棧內的燈只剩幾盞。籠黃的光線下,洛清芷打量著他。此人烏發散下,未戴冠,只在耳后編起一縷,捆在烏金繩下。潔白的外衫罩在青衫外,身上帶了花鳥紋鏤空香囊,微風輕拂,總能傳來陣陣異香。
“爹。”此人輕聲喚著,聲音清亮溫柔,及至眼前,洛清芷才看清他的長相。深夜的燈光下,依舊可見的皮膚白皙通透,猶如那指間玉般。眉骨深邃,輪廓分明卻不張揚,極致的溫潤,眼眸抬起,含情卻又無情,讓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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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未回話,只道:“洛姑娘,你問何為明君,該如何作為?這話我來答你。
明君自然是德才兼備,雄略有為,制衡有度。要勤政愛民,任人唯賢,保得住疆土,推得了禮樂教化。
但你可知君權神授,龍椅之上便是天理。
是否賢明終不過是史官的一筆,而史官也只是他的臣子。只要他想,忠臣良將瞬時便會成為亂臣賊子,功勞自然也就成了罪過,不足為懼。”
“你是誰?”洛清芷看著那雙如水般的眼眸,回問道。
“陸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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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來當說客的?”
“我方才聽姑娘的話,知道你有所疑慮,尚在猶豫之間,我來便是想為你答疑,且告訴你一件事。聽完我的話,我想你會有所決定。”
“哦?那我可要洗耳恭聽了。”
“完顏z被召進宮,罰跪太極殿前,此事朝中大臣皆有所耳聞但背后緣由卻非全然知曉。”
“這么說你知道?”洛清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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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廢什么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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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御史臺干的好事,我能不知道嘛。”說著洛清芷眼神憤恨的看向陸至安。
陸至安道:“你不用這么看我,我一個小小五品官,還沒那個資格彈劾鎮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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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是御史大夫靳聿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