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洛清芷無心睡眠,早早起床,心煩的打開窗戶,昨日半夜下了雨,此時空氣中帶著一絲霧氣夾雜著樹木,泥土的氣味,讓她生出一絲興奮。
待她收拾好下樓,只見宮尚角已坐在廳中喝茶,洛清芷腳步一頓,上前打著招呼:“尚角哥哥早。”
宮尚角聽聲回望,微微彎起唇角:“早,起這么早?”
“睡不著,索性起來了。”
洛清芷坐到他對面,宮尚角拿起茶盞倒給她一杯茶,洛清芷輕遮茶盞:“不用了,我早上不喝茶。”
洛清芷的拒絕讓宮尚角的手一頓,訕訕的收回手,放下茶壺,“我早上用了粟米粥,還不錯,你也用一些?”
“好。”
“掌柜的,來一碗粟米粥。”
“好,您稍等。”
兩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話,甚至有些尷尬。從前他總能聽到她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可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的話變少了,開始宮尚角以為她是年紀見長,加上母親的事讓她變得穩重甚至寡少語,可這次見面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她對自己有了疏離,生分。
“近來可好?”宮尚角低聲打破沉默。
洛清芷一時晃神,聽他說話,回過神來:“嗯。”
洛清芷簡單回答,宮尚角無奈一笑:“沒什么想和我說的?”
洛清芷認真思考著,“等王城的事結束之后,我們便要對無鋒發起最后的一擊,各門派都會到齊...”
“這些事我知道。”宮尚角輕聲打斷她,洛清芷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宮尚角說道:“你和遠徵...”
洛清芷明白他的意思:“我們很好。”
“那就好。”
宮尚角微微放心,說起正事:“你的計劃,執刃和我都已知曉,宮門商議的結果是,執刃和雪長老駐守宮門,其他人都將參與此次行動,不成功,便成仁。”
“所有人?”
“沒錯,除了駐守宮門的守衛外的所有人。”
洛清芷微微怔愣后一笑:“不成功,便成仁。怎么,宮門血脈傳承不要了?”
宮尚角聽她打趣,微愣后笑道:“要!所以我們要努力活著回來。”
洛清芷點了點頭,拿起手邊的熱粥,抬頭見宮遠徵已經下樓,兩人離著老遠相視一笑,直到宮遠徵走近:“早啊,哥。”
伙計端來粥,宮遠徵吃了兩口,宮尚角問道:“昨晚去哪了?”
宮尚角一句差點嗆得宮遠徵沒緩過勁,本來沒做虧心事,但宮尚角一問,他還真有點說不出口。宮遠徵求救的偷瞄了瞄洛清芷,洛清芷拍著他后背的手一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只說道:“去花滿樓了。”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宮尚角瞪著宮遠徵,宮遠徵難以置信的望著洛清芷,就連遠處的掌柜和伙計也跟著看起熱鬧。宮尚角那眼神嚇得宮遠徵急忙解釋:“不是我要去的,他們也去了。”
宮尚角:“他們?”
宮遠徵:“阿芷和嚴齊也去了。”
宮尚角看向洛清芷:“你帶著他逛青樓?”要說嚴齊偷偷帶著宮遠徵去,宮尚角尚且能理解,這洛清芷也摻和其中,他屬實是想不明白。
洛清芷正大光明的回答:“嗯,青樓而已,又不是什么虎狼窩,去一趟怕什么的。”
宮尚角摸不透她得到想法,探究的望著她,洛清芷被宮尚角的目光盯得發毛,兩人目光交接,洛清芷倏爾明白過來:“尚角哥哥你在想什么,我們只是去了花滿樓,見了一個人,喝了一壺茶,其他什么都沒做。”
宮尚角聽此才微微放下心,拿起茶盞,低聲詢問:“見了誰?”
“這個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洛清芷搪塞道。
宮尚角見她有意相瞞,也不為難她:“既然不能說,我也不再問了,切記,不要鬧出事來,這是王城,不是京都,也不是舊塵山谷,就算嚴齊能收拾爛攤子,也免不得要費一番功夫。”
宮尚角的好相勸,洛清芷卻并不買賬,她如今越發聽不得這些話,人人都在囑咐她,好像自己是什么惹事祖宗一樣,讓人心里不舒服。洛清芷看著兩人望著自己,性子上來,板著臉起身就走,全然不顧在座兩人的臉面。
“哥!”宮遠徵不用問都知道,這祖宗又生氣了,他可有的哄了,霎時間不由得說道。
“看好她。”
“她心里有數。”
“那也不能萬事由著她的性子來。”
“知道了。”
玄影天不亮便出了門,此時才匆匆趕回來,十分急切,見宮尚角和宮遠徵坐在廳中,忙停住腳步:“角公子,徵公子。”
兩人微微點頭,玄影忙上去敲著洛清芷的門:“主人。”
洛清芷一臉不開心的打開門,玄影見她便遞上密信,不過兩三行,卻讓洛清芷多云轉晴,忙不迭的小跑下樓,玄影緊隨其后,宮遠徵見她匆匆忙忙,不解道:“去哪?”
“要你管!”她不高興,一視同仁,宮遠徵因著宮尚角被連坐,沒得到好臉色,一臉無奈,轉眼間卻見自己的哥哥低頭偷笑。
“哥!”宮遠徵嗔怪道。
“她應該去找嚴齊了。”
宮遠徵微嘆一聲,拿起茶盞。
果不其然,洛清芷卻是如宮尚角所說,出了客棧便翻身上馬,急往嚴府而來,黑色厚重的桐油門前兩人落下馬背,看門小廝上前牽走馬匹,另一人急忙開門:“芷小姐。”
洛清芷急忙進門,一路來至正廳,見過嚴齊的父母后,便往后院尋他,嚴齊的父母本想命下人前去稟報,卻被她攔下,她想著兩人自小的情分,也用不著這些虛禮,見她如此,嚴齊的父母也不好多說,只能由著她自行前往后院。
寬敞明亮的后院,裝點簡單,多是練功用的武器,裝備,紀夫人擺了幾盆花草點綴,以顯的不那么單調。
洛清芷剛進門,就見嚴齊身邊的小廝樂川在院中急切的張望,回頭見洛清芷進門,似是攔住她往里走的迎接上去:“芷小姐今日怎么來的這么早。”
“我有事找嚴齊,他在嗎?”
“公子,公子還沒起床,您要不先去正廳等等?等公子起來了,便過去。”
洛清芷抬頭看了看抬眼,這個時辰,若嚴齊是個好吃懶做之人,樂川的話她還有可能相信,可偏偏他不是。他們幾人都是嘴上懶散,可實際上都是勤勉自律的人,洛清芷臉色一正,“樂川,說謊也是要過過腦子的,你家公子人呢?”
“公子,公子在屋里。”
洛清芷聞,繞開他便往里走,樂川小跑著追在身后,亦步亦趨的求道:“好小姐,我求求你了,別進去。公子說了,誰都不能靠近。”
洛清芷不聽,樂川緊跑兩步跪在洛清芷面前:“小姐,您就聽我一句吧。”
樂川此舉,讓洛清芷一驚,他驚慌失措的樣子,顯然是有事瞞著她:“到底怎么回事!”
“郎中正在里面為公子醫治,他說了,這期間誰都不能靠近,就是老爺和夫人也不行。好小姐,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別過去,等郎中醫治結束,公子自會去找您的。”
樂川的慌張反常,嚴齊的命令,讓洛清芷生出不好想法,“嚴齊的傷還很嚴重是不是?”
“這......”樂川欲又止。
“是因為我娘?”
樂川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說實話!”
“小姐,您就放過我吧,這事公子早已嚴令我們不許向您透露半個字,就是老爺和夫人也不能說,您就別為難我了。”
“你要是不說,我就自己進去看。”
“小姐!”
“讓開!”
洛清芷見他不肯讓開,抬腳繞開他便往里走,樂川嚇得也顧不得許多,忙抱住她得腿,洛清芷踢了她一腳,他依舊不肯松手,洛清芷有些惱火,“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敢來拉扯我。”
“小姐,您今日除非殺了我,否則我絕可能讓您進去。”
“我不過是去看他一眼,又不是什么要緊事,竟值得你這樣。”
“小姐覺得不打緊,但公子不這么想。我自小跟著公子,他不讓進,那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靠近。”
“滾!”
樂川被踢了兩腳,卻依舊死死抱著她不撒手,玄影見狀上前幫忙:“主人,算了,別再為難樂川了,今日就是踢死了他,也不過是進去看一眼。鬧得久了,反倒打擾了郎中醫治,倒不如等醫治結束了,再問也不遲。”
洛清芷一時心切,對著身邊人她做不到冷靜,急躁便成了她最大的缺點,玄影好聲勸解,又怕自己勸不住,下意識抓著她的胳膊,洛清芷心中急切,總想進去,但看著這兩人又不得強忍住情緒,不與他們為難,試圖鎮靜下來。
日頭由東而起,洛清芷他們已等了一刻鐘,遲遲不見郎中出來,有些心急。又見樂川總偷瞄自己忍不住開口問道:“樂川,你總看我做什么?”
樂川忙低下頭:“沒,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