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哲巖一笑,洛清芷這副孩子樣,他第一次看,他對她的了解太少了:“你外祖也不信。所以,他誓要將那妖人圍剿誅滅,以免他再出來害人。”
“后來呢?”
“你外祖低估了那人的本事,沒想到他竟能憑一己之力逃脫,你外祖尋找多年都未曾找到他的蹤跡,而這里邊有些就是他逃亡時遺落下來的。”
“那這么說,這個人也不是真的招搖撞騙,他還是有些本事的。”
“害人的本事罷了,他從苗疆逃出來,入世害人,又在江湖抹去痕跡。若他還活著,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了。”
“那無鋒又是怎么知道沐家有這些的?沐家不是警告族人不許再提嗎?”
“這個我也無從得知。也許是某個沐家族人當成故事講給孩子聽,被有心人知道了也未可知。”
洛清芷低頭摩挲著書本,這些事太過荒誕。洛哲巖見她不說話,低聲詢問:“怎么,嚇著了?”
“怎么會,就是這些事,有些荒誕,一時分不清真偽。”
“真假不重要,這是先人之事,你只需知曉,卻不用放在心上。如今你所要思慮的是你多年來謀劃之事。記住,做事要思慮周全,將能用之人,可用之物,發揮到最大,不要功虧一簣。
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史書,這句話,不管在朝堂還是江湖都是一樣適用。”
洛清芷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洛哲巖站起身:“孩子,我老了,沒有心力再去謀劃,也幫不了你們多少。
但你和清楓還年輕,不管你們要做什么,這個家都是你們的后盾,即使他帶給過你悲痛,但只要有它在,你們就是洛家血脈,牽一發而動全身,自家事,自家解,旁人若是插足,洛家全族皆不答應。”
他在告訴洛清芷,此時的洛家會成為她的底氣。
“父親,這些話,如果你早些跟我說,我們父女也不至于到了今日。”
“我的錯,我來擔。但清芷,你和清楓記住,面對豺狼虎豹,刀劍才是最好的利器。割下他們的頭顱祭旗,才能讓那些蠢蠢欲動之人知道什么叫做天地正義。”
洛清芷微笑著:“父親,其實,你從不是什么庸弱之人,可為何不肯展示自己的能力呢?”
“洛家有你祖父,有你大伯,我,鋒芒太露,反而不好。不如掩起鋒芒做自己的事,碌碌無為,也沒什么不好。”
“不止如此吧?”
洛哲巖釋然的走向窗邊:“其實做人自己開心就行,不必在意別人的眼光。一家子的兄弟姐妹難免會被父母拿來比較,若都爭著出風頭,反而傷了和氣。
你大伯早逝,我才坐上掌事的位置,可他若還在,掌事之位我也斷不會去爭。”
“不爭?”
“對,不爭。”
“為何?”
“我們這樣的人家最忌諱的就是兄弟鬩墻,若生嫌隙會被外人笑話,也對家族不利。再者,我是個懶散自在的人,不及你大伯勤勉,也不及他有手段。所以,他若還在,這掌事不會輪到我,就算是你爺爺執意讓我做這掌事我也不會做,我有自知之明。”
洛清芷望著他的背影,自語:“兄弟鬩于墻,外御其務。”
洛哲巖轉身:“沒錯,就是這句話。你和清楓雖不是一母同胞,但身上都留著洛家的血。不管你們之間有多大的仇怨都是自己家的事,吵也好,鬧也罷,咱們自己解決。但若有人欺負你們其中一個,你們皆不可袖手旁觀。切記,一榮共榮,一損俱損。”
“你在為洛清楓鋪路?”
“不,不止是他,還有你。你們兩個都是本性善良的孩子,是這個家毀了你們之間的情分。常道‘子女不和,父母無德’,我因為自己的執念害了清檸,你娘還有若初,也害了你,我是時候彌補了。”
“現在才后悔,就不怕來不及嗎?”
“你還在,清楓也在,對我來說就還來得及。你恨我,我知道,但你會回來也證明你心里其實也是把這里當成家的。”
洛清芷嘴唇微動,心中不知為何有些酸澀。他說的沒錯,在她知道母親離世之后,某一個瞬間,她忽然看見了洛哲巖的面容浮現在眼前。那時,除了宮遠徵,她也想像洛清檸一樣可以在他懷里哭泣,她想說:“爹,我沒有娘親了。”
親情,血脈就是這么神奇,這個家不是她的避風港,可她在洛家門前時又有一絲回家的雀躍。在這個家里她可以抹去所有理智和他們針鋒相對,也可以因他的一巴掌瞬間清醒。而此時,卻又因為他的幾句話,眼中含淚。
洛清芷微微闔眸,將眼淚吞下:“東西,我拿走了。”離開的腳步在門口又緩緩停住:“晚上,我去找拂曉,不在家里吃飯,不用等我。”
洛哲巖愣神的望著門口,人已遠去,他卻笑了出來,自自語道:“她像我,也像你,但還是最像你,心軟。”洛哲巖不斷轉動著自己的扳指,眼神逐漸變得空洞:“是我錯了,我錯了二十多年,害了你,害了我們的女兒。你現在和大哥應該見面了吧,你們等等我,就快了,千萬,別把我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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