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出門的宮遠徵碰上前來尋找他的南笙,看著他臉上的掌印,竟紅了眼眶。雪青院前,兩人站在那里甚是扎眼。月影本來隨著宮紫商進去照看洛清芷,見她衣衫不整的想去拿套衣服替她換上。結果出門就望見兩人站在門口的一幕。
欺負人欺負到家門口了,月影從前不想惹事,但也忍不住,端起打掃院子的水盆,一盆水潑向兩人。兩人被澆了個透心涼,遠處的宮尚角都看的一愣。
水盆被月影扔的乒乓作響,她不滿的看著兩人:“徵公子,你們要想柔情蜜意麻煩回你的徵宮去。這院子現在是我們姑娘住著,我們見不得臟東西!請你們馬上離開!”
南笙氣憤的回嘴:“這里是宮門,不是洛家,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置喙。”
“姑娘說的是,這里是宮門,我們留不起。徵公子,你放心,我會帶著我家小姐盡快離開,絕不耽誤你的好事!”
宮遠徵此時正后悔自己的沖動,對月影的話也沒什么反應,轉頭就要走。
宮尚角此時也走到門口,他腳步一頓看了宮遠徵和南笙一眼,一未發。冷著臉走了出去。宮遠徵知道,是自己做的太過了。
月影不想理他們,冷哼一聲轉頭要走,南笙見她的態度有些不滿,剛要找她算賬,就見宮紫商慌張的跑出來,大聲喊道:“月影,快去找大夫,清芷咳血了,快去!”
宮遠徵聽到聲響,推開南笙急忙往屋子里跑去,月影愣了愣,也忙去醫館找人。
宮遠徵進門發現洛清芷床前咳出的鮮血,他顧不得許多,拉過她的手想要搭脈。洛清芷傷心過度,心火上炎,她本就身體不好,病來如山倒,直接將她壓垮了。
洛清芷看到宮遠徵慌忙躲避,掙脫他的手,不想他碰自己。
宮遠徵見狀安撫道:“我知道你恨我,但身體重要,你先讓我看看。我保證,搭完脈,我不會再碰你,絕對不會。”
洛清芷搖頭拒絕,她決絕的說道:“走開!”
“我求你,你讓我看一眼,看完我就走,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好嗎?”
宮紫商也勸道:“清芷,身體重要,你讓遠徵看完,我替你把他趕走。”
洛清芷強撐著坐起來,身上是被他扯壞的衣服,絕情的說道:“我寧愿死,也不會讓你碰我一下。滾,滾!”
洛清芷的決絕任誰都不能再逼她,宮遠徵失魂落魄的坐在門外,南笙卻走進院子里安慰著:“徵公子,你在這也幫不上什么忙,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宮紫商聽著她的動靜,怒火中燒,安撫好洛清芷后,開門將她拉到一邊說道:“南笙姑娘,你不用在這裝的善解人意,今天的事都是因你而起,我要是你就離這遠遠的,省的給自己找不痛快。”
南笙委屈的說道:“我跟徵公子清清白白,大小姐不能因為跟洛清芷交好就開口污蔑我。再者說,我就算是喜歡徵公子又能如何,我本來就是嫁進宮門的新娘,想要嫁給徵公子,有錯嗎?”
宮遠徵:“夠了,你先走吧!”
南笙:“公子?”
宮遠徵:“出去!”
南笙帶著不甘心的神色轉身離開。
月影沒有找到大夫,只能去找宮子羽,幸好月長老也在執刃殿,跟著她匆匆而來。月影先一步進入雪青院,見面如死灰的宮遠徵坐在門外,也沒理他徑直進屋去看洛清芷。
月長老見他那樣,開口問道:“怎么回事?”
宮遠徵沒有回話,月長老見問不出來什么,只能進屋。這三天兩頭的,他都快成醫館的大夫了。
所幸,洛清芷沒什么大礙,喝兩副藥也就好了。
宮遠徵聽她沒事,心里的石頭落地,知道她不想看見自己灰心喪意的去了角宮,結果,宮尚角遲遲不肯見他,從天亮坐到天黑,連宮尚角的人影都沒有見到。
“故事不長,但很難講。相遇時臉紅,分開時眼紅。”
洛清芷深深愛過一個人,他肆意如風,是飄揚的雪,是這世間的燦爛。
洛清芷痛入骨髓的恨過一個人,他是深夜吹滅孤燈的寒風,是穿透心臟的長箭,是她最后飲下的鴆酒。
兩人的事在宮門里鬧得沸沸揚揚,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也不知道是誰造的謠,總之洛清芷就是一個妒婦。
執刃殿中,雪長老,月長老,宮子羽坐在上方,面色無情的看著跪在中央的宮遠徵。宮紫商,宮尚角立在一側,一不發。
雪長老:“這事,該有個定論了,遠徵你是怎么想的?”
宮遠徵沒有說話。雪長老見他的模樣,無奈的看向宮子羽。宮子羽能怎么辦?他是執刃,不是三清真人,做不到兩全,又不想兩人就此散場。
“要不,我去找洛清芷,跟她談談?哥,你覺得呢?”
宮尚角:“她脾氣倔強,你去恐怕也是無濟于事。”
宮子羽:“姐,要不你和阿云去一趟?”
宮紫商:“早就已經勸過了,嘴巴說干了,人家也是要離開的。”
宮子羽:“那怎么辦?總不能真的讓她走吧?”
宮遠徵此時說道:“讓她走。”
宮子羽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宮遠徵堅定的重復道:“我說讓她走。”
宮子羽:“你真的想好了?放她離開,你們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想好了,宮門不適合她,我對不住她,讓她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吧。”
宮子羽正為難著,金繁來報:“執刃大人,女客院落出事了。”
院子中,侍衛將這里團團圍住,一張白布蓋著一具尸體,洛清芷,慕容綰宜渾身是血的跪在地上。眾人匆匆來到女客院落,宮子羽問道:“怎么回事?”
侍衛回答道:“回執刃大人,洛姑娘殺了南笙姑娘,慕容姑娘也有嫌疑。”
“什么?”宮子羽大驚。他知道洛清芷有仇必報,但沒想到她會公然行兇。
洛清芷如同傀儡般跪在地上,沒有表情,沒有辯駁,面如死灰。宮遠徵,上前蹲在她面前:“清芷,你看著我,真的是你嗎?”
洛清芷輕輕抽動胳膊,不想他碰自己。她低著頭依舊一聲不吭。
宮遠徵將她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你不會就這么動手。但你要說呀,清芷。”
洛清芷望向他,幽幽的說道:“隨你們吧,我無所謂。”
“清芷。”
宮子羽:“好了,先把她們押下去吧,等明日慢慢審問。”
宮遠徵:“要帶她去哪?”
宮子羽:“先關進地牢吧。”
侍衛:“是。”
眾人帶走洛清芷她們,院子里只剩兄弟三人。宮遠徵急切的問道:“你真要把她關進地牢?”
宮子羽:“不然怎么辦?你也看見了,問她什么,她都不說
南笙死了,宮門要給藥王谷一個交代。還有慕容家也牽涉其中,我不能包庇她。”
宮遠徵:“可是......”
宮子羽:“別可是了,我也很難辦,你就別為難我了。”宮子羽轉身就走,宮遠徵求救的看向宮尚角:“哥。”
“公事公辦,回去吧。”
地牢里陰暗潮濕,洛清芷心灰意冷的靠在一角,陸翎冉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挪到她身旁,輕聲的問道:“為什么不解釋?”
洛清芷沒有答話,眼神渙散的看著前方。陸翎冉也沒有介意她的態度,接著說道:“從前,你意氣風發,我怎么都想不到,你會有今天,會這么狼狽。”
洛清芷嘶啞的聲音回答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我也沒想到,以前你那么膽小,現在竟然進了地牢也能面不改色。”
“誰說我不怕的,只不過我想著我問心無愧,也就沒什么可怕的了。”
洛清芷憔悴的望向她:“這事明明跟你無關,為什么要來趟這趟渾水。”
“我想著,要是我置身事外,那就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清白。南笙的死跟你無關,如果你沒有證人,大概率會被冤死在這兒。我們好歹相識一場,我可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洛清芷暖心一笑,環視著四周;“看見那幾間屋子里的人了嗎?”
陸翎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群狼狽至極的人,低著頭蜷縮在角落里:“他們是誰?”
洛清芷解釋道:“無鋒。”
“無鋒!”
“那里關的都是宮門抓住的無鋒刺客。他們熬過了鞭刑和夾棍,熬過了宮遠徵的毒藥,把自己弄得渾身都是傷,只剩半口氣。但他們依舊什么都沒說,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圖什么?”
陸翎冉眼神盯著那個方向,緩緩問道:“他們將來會死嗎?”
“會。他們一日不說,宮門就會一直用刑,直到他們生命結束。”
“可萬一他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無鋒之人,死有余辜。慕容,如果你也會和他們一樣遭受這些刑罰,你會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