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洛清芷走出門。眾人望向她:“諸位,大夫人,三小姐犯下的過錯,按國律當斬,按洛家規矩該處以極刑。本著家丑不可外揚,惡人不能不罰的原則。今日,我代傳掌事令,大夫人按洛家規矩處以凌遲之刑,由影衛押送回洛家行刑。三小姐,自今日起幽禁影衛總舵陋室,無令不得出。二人名下所有財產除歸還苦主之外,全部充公。”屋里的人聽著洛清芷的話,都難以相信洛清芷會這么狠,準確的說是當著他們的面,如此狠毒,不留退路。
洛家眾人卻對這個決定表示贊同:“掌事英明。”
洛清芷又對溫嘉譽和白姑娘說道:“二位可有異議?若有什么想法可以說出來。”
溫嘉譽:“冤冤相報何時了,她們既得了懲罰,我沒有什么想說的了。”
白姑娘:“是啊,是我們要謝謝二小姐替我們伸張正義。”
洛清芷:“白姑娘客氣了,除歸還所有財產外,我將二位家鄉附近的一處地產買下,算是我的補償。”
溫嘉譽:“不,這個我不能收。我自有我的去處,你放心吧。”
白姑娘:“溫公子說的對。能看到壞人得到懲罰我已經很滿足了。我有手有腳,總不會餓死,你的東西我不能收。”
洛清芷:“收不收是你們的事,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我讓人送你們回去休息,明日一早送你們離開。”
溫嘉譽:“好,你自己也多保重。”
二人跟著影衛出去,洛家的人在洛清芷身后面面相覷,互相推脫。她也不是聾子,嘀嘀咕咕的聲音早就進了她的耳朵,他們不好意思問,那自己就當不知道,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來人,把夫人她們帶走。”洛清芷邊一聲號令,影衛紛紛上前,洛清檸也不抱希望,癱坐在地上,只有祁若初還在做困獸之斗:“我看誰敢動我。”祁若初怎么說都是洛家的當家主母,影衛也不敢上前拉扯將場面做的難看,只能暫退一旁,等待洛清芷的指示。
“洛清芷你想要我的命,哼,做夢!”祁若初指著屋里的人:“你,還有你,你們,都給我去死吧!”
洛清楓:“娘。”
“楓兒,別怪為娘心狠,我也要活下去。”
洛清芷進屋看著祁若初不屑的冷哼一聲:“大夫人,你就別做夢了,無鋒,他們來不了了。”
洛哲巖不可思議的重復:“無鋒?”
“是啊,無鋒。你的好夫人,勾結無鋒細作,想要在舊塵山谷截殺我,哦,不止是我,還有你,洛家掌事。只要你死了,洛清楓便可名正順的坐上掌事之位,洛家從此就是她們母女倆的囊中之物,我說的對嗎?大夫人。”
洛哲巖:“她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要殺了我?”
祁若初嘲諷的說道:“洛哲巖,你說我執迷不悟,其實你才是真的執迷不悟。你心里明明都有了答案,卻還要來問我。那我就明著告訴你,沒錯,我就是要殺了你,殺了洛清芷,殺了洛家所有人。我要洛家的全部,我要用你們的血來償還我幾十年的痛苦。”
洛哲巖氣急,他第一次動手打了祁若初,又給了自己一巴掌。他想打醒自己,他恨自己,恨祁若初,也恨沐夫人。
洛哲巖轉身平復了很久,最后冷冷的說道:“帶她們下去。”
祁若初想要掙扎,卻被洛清芷點了穴道,影衛將祁若初,洛清檸帶出屋子等候。
洛哲巖背對著所有人,可洛清芷能看到他在不停的顫抖,她看著他抬起頭,隱忍著自己的情緒。
洛哲巖畢竟是她的父親,血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她以為自己可以狠心,可看到洛哲巖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沐夫人長嘆了一聲:“她的事說完了,該說說我們之間的恩怨了。”
洛哲巖轉身看向沐夫人,他能猜到她想做什么,洛家救了她,但也困住了她:“你想離開?”
沐夫人:“你既然猜到了,那我也不用再多費口舌。清芷,把東西給他。”
洛清芷拿出那張和離書,那是沐夫人自此自由的憑證,也是他們之間恩斷義絕的鋼刀。
“蓋了印,你我生死不相見。”
“好,我放你走。”洛哲巖拿出自己的印章,那雙手忍不住的顫抖,他越是想控制,越是抖得厲害,直到那印章掉在地上,洛哲巖摔坐在凳子上。
沐夫人拿起短刃劃破自己的手指,沾滿鮮血的指印落在那和離書上。洛清芷默默看著這一切,看著自己的母親,靜靜的走到自己父親身邊,緩緩抬起他的手,將自己的血涂在他的手上:“印泥有了,可以按手印了。”
洛哲巖緩緩的喚了一聲:“禾兒。”
沐夫人看著他的眼睛,決絕的說道:“別這么叫我,洛掌事,蓋印吧!”
洛哲巖看著沐夫人決絕離開的背影,又看著那張和離書,最終還是按了下去。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在此刻一筆勾銷,洛清芷收起紙張,她的母親終于自由了,她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沐夫人:“我們之間的恩怨了結了,該算算你和清芷之間的了。”
“是我對不起她,清芷,你想要什么盡管說,就算是我對你的補償。”
“補償!怎么補償,是補償我受的苦?還是我挨得罰?”
洛哲巖無話可說,他對沐夫人母女倆的虧欠,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還不清的。
洛清芷見他不語,靜靜的開口:“爹,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你我之間的父女緣分太淺,淺到連一天尋常父女都做不成。但不管怎么說,沒有你,也就沒有我,血脈相傳我無法否認,所以,我該為你,為洛家做的,我都做了,洛家支撐到今天,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今日之后,你沒我這個女兒,我也沒你這個爹,我們生死不問。不過你放心,看在爺爺的面子上,我會把賺錢的產業分一半給洛家,也保你后半生無虞。”
一夜之間,妻離子散,洛哲巖后悔自己當初那樣對沐夫人,那樣對洛清芷。可如今他連贖罪的機會都沒有,可他還是想解釋給她們母女倆聽:“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清芷,你說的我答應。可我也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女兒,我也是心疼你的,只是我,我有放不下的執念,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一個父親。”
“娘,你先出去,我想跟他單獨聊聊。”
沐夫人點了點頭,她相信洛清芷能處理好自己的事,他們之間也該做個了斷。
屋內只剩兩人,寂靜無聲,洛清芷淡淡的開口:“爹,你說,你不知道怎么做一個父親,但你對洛清楓和洛清檸卻極盡寵愛,你對他們的愛曾讓我無比的羨慕。你說,你心疼我。既然心疼我,又為什么將我曝尸荒野,那可是亂葬崗,那里都是毒蟲鼠蟻,餓狗孤狼,你要讓我死無全尸,永不超生嗎?”
“我,我對不住你,清芷。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我每次看到你,看見你那雙眼睛我都會想起我和你母親的過往,我不是故意那樣對你的。”
“就因為那些舊事,你就能這么對我。我也是你的血脈,我跟洛清檸一樣,都是你的女兒,你怎么能忍心?你知道嗎,我的傷遍布全身,刮風下雨痛苦不堪。你拿走的蠱蟲都是用我的血養出來的,它在我的身體里隨時會要了我的命。要是你沒有把我扔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都不會。”
“都是我造的孽,我知道。你的蠱蟲,我去求宮遠徵,讓他給你拿出來,我看他對你是有情義的,他肯定會答應,一定會沒事的。”
不提宮遠徵還好,一提宮遠徵,洛清芷的情緒像是斷裂的大廈,頃刻之間崩塌破碎。她崩潰的說道:“拿不出來的,它跟我共生共存,就是宮遠徵也拿不出來。爹,你知道我什么時候最恨你嗎?”洛哲巖眼眶通紅的看著洛清芷,等著她的話:“在它毒發的時候,在我知道我喜歡宮遠徵的時候,在我深愛著宮遠徵但又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時候。爹,你為什么啊,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洛清芷越來越激動,她哭的滿臉淚水,心中猶如刀攪般痛苦“你知道我有多喜歡宮遠徵嗎?你知道我在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之后我有多么痛苦無助嗎?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陪不了他多久,不久的將來又只剩他一個人。我那么那么喜歡他,那么的在意他,我想跟他長相廝守的。”
“清芷,對不起都是爹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你只會對不起。明明是你造的孽,可最終承受結果的卻是我們,這憑什么,憑什么!”
洛清芷的情緒起伏不斷,漸漸的抽走了她的力氣:“我現在每天醒來都在慶幸,慶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我又可以多見他一天,我也能陪著他,陪著我娘。
可這終究有一天會結束,我舍不得!我也是人,我也有我愛的人,有我想守護的人。可就是因為你,我每天都在痛苦,自責。我一直在想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如果我沒有這么短命,那該多好啊!我可以給母親養老送終,可以看著月影她們成婚生子,可以跟z跟嚴齊做一輩子的兄妹,可以跟宮遠徵長長久久,我們會有孩子,兒女繞膝,子孫滿堂,平安幸福,攜手百年終老。可如今呢,這一切都成了夢境幻影。爹,我真的好絕望,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啊!”
洛清芷字字泣血的傾訴讓洛哲巖痛苦不堪,他犯的錯,最終承受后果的是洛清芷,要是自己沒有那樣做過該多好,要是時間能夠倒流該多好。
洛清芷強迫自己平復情緒,擦干眼淚:“爹,這些話說完,你我的緣分也就盡了。我跟你說的事,你就爛在肚子里,我不想被他們知道。你年事已高,經過今天的事,掌事這個位置,我想,你也坐不了幾天了,不如早點歇著,將來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洛清芷說完便開門出去,獨留洛哲巖在屋里悲痛。
洛清芷如今沒有那么多時間陪著他傷心,她有很多的事要去做,在自己的生命進入倒計時之前要全部做完。
此時的角宮,宮遠徵不放心洛清芷想去暗中查看,剛走出角宮,抬頭望見遠處升起幾盞天燈。看形制并不像是宮門所制,且數量較少,若是宮門放的,斷不可能就這幾盞。
大雪伴著寒風,幾盞燈很快便向著雪青院飛去。宮遠徵眉頭微皺,思忖片刻,飛身上了屋頂,眼前一片寂靜,只有宮門的燈火閃爍。本以為是自己多慮,想要翻身下去的時候,卻瞥見遠處屋頂上影影綽綽的出現幾道身影,像人,又像是四腳野獸。
宮門雖是隱蔽在舊塵山谷之中卻從沒有出現過這種似人似獸的東西。黑夜伴著大雪,一片朦朧,宮遠徵實在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先回去找宮尚角。
可宮遠徵剛進書房,兄弟倆便聽見宮門響箭的聲音,一發升空,緊接著越來越多的響箭在空中炸響,此起彼伏的聲音,讓人心神不寧。
宮尚角:“有人入侵!”
兩人緊接著出門察看,金復也急忙跑進門:“公子。”
宮尚角:“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