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翻墻的舉動讓洛清芷有些惱火:“那就能翻墻撬鎖了?雪影,你比她們年紀都大,我原本以為你是最穩重的,卻也做出這樣的事來。”
竹影:“小姐,你別怪雪影姐姐,她也是擔心你,怕你出事。”
“我在徵宮能出什么事?”
雪影也不再沉默,開口解釋道:“小姐每次受傷都跟徵公子有關,還說明不了什么嗎?自從來了宮門,一樁樁,一件件月影都告訴了我們,這宮門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住嘴。雪影,你今天是怎么了?我跟你們解釋過,我受傷跟宮門,跟徵公子沒有任何關系。反倒是他三番五次救了我,要是沒有他,我早就命喪黃泉了,你怎么就聽不進去呢?”
雪影也不再爭辯,看著宮遠徵,冷漠的說道:“徵公子,以后還請您離我們家小姐遠點,免得她因為你總是受傷。還有我們家小姐身子不好,萬一哪天不小心碰了你的毒藥,中了毒,那宮門可就說不清了。”
雪影的無名火讓洛清芷覺得莫名其妙,宮遠徵被她說的一不發。若是旁人宮遠徵肯定不會放過她,但雪影是洛清芷身邊的人,她字字句句也都是為了她,愛屋及烏,宮遠徵也不愿意跟她爭辯讓洛清芷為難。
洛清芷厲聲喝止道:“夠了。我是平時太過縱容,讓你們忘了該有的禮節是嗎?徵公子不跟你計較不代表這件事你做的對。既然我說的話你聽不進去,那就領罰。按影衛的規矩,二十藤條。我念你是初犯,刑罰減半。竹影帶她回去,讓侍衛營里的影衛長來執刑。”
竹影跪在洛清芷面前:“小姐,您就饒了雪影姐姐吧。她也是一片好心,怕小姐出事才口不擇的。小姐,若真的要罰,那我跟雪影姐姐一起受罰。”
“你們!”洛清芷氣的不輕,翻墻進門已是有錯,對著宮遠徵無禮更是錯上加錯。她雖知道這兩人都是一心為著自己,但規矩就是規矩,若將來都打著為自己著想的旗號,胡作非為,豈不是沒了章法,讓他們無法無天去了。
“好,那就一起罰。一人十藤條,讓你們長長記性。”
雪影和竹影應聲道:“是。屬下領罰。”
但雪影對宮遠徵的成見并沒有因此退散,她是個直性子的人,如今領了罰也沒什么不能說的。本著不吐不快的原則,對著宮遠徵便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徵公子,今天是你的生辰,本不該惹你不痛快,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對,我給你賠罪,要打要罰悉聽尊便。但有些話我還是要說,我們家小姐在外人看著心狠手辣但卻是最重情義的。角公子當初救了她,這些年她拼盡全力償還他的救命之恩,你是角公子的弟弟她自然也是一視同仁的對待。可自從來了這宮門,宮門是怎么對她的,想必你一清二楚。說句不好聽的,嫁進宮門或許別人求之不得,但我們從來都不稀罕。更何況我們家小姐也不是哭著喊著非要嫁來宮門,更不是沒人要了硬塞進宮門中的。完顏公子,嚴公子都是世間絕好的男子,不管是誰都會是我們家小姐的良配,這一點你應該也清楚。
我也看得出來徵公子對我家小姐是有心的,既有心那就請你好好對待。我今日雖是領了這罰,可并不代表我就真的認了。徵公子也請好自為之。我雖功夫不如你,可你若真的傷了我家小姐,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一定殺了你,我說到做到。”雪影說完便起身離開,只留給三人一個背影。
洛清芷示意竹影跟上她,自己握著宮遠徵的手,長舒了一口氣。雪影的話讓洛清芷很是感動卻又自責,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對她們太過嚴苛了。
宮遠徵第一次聽這些話,他能理解雪影,洛清芷對他來說也是同樣重要的人,就像雪影說的誰要是敢傷了洛清芷,他就要了誰的命。
“你別在意,她也是為了我。”
“她說的對,你要是真的想嫁,嚴齊,完顏z都是上上之選,不是非要選我。”
“不是的,我只想嫁給我喜歡的人。”洛清芷開始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該怎么告訴他,自己的心只在他身上,她喜歡他從來都只是因為自己喜歡他,沒有其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解釋。”
“我只是不想讓你心里有個疙瘩,我希望我們是坦誠的。”
“是坦誠的。不管將來發生什么,我對你的心意不會改變。”
“那就好,雪影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欺負她了。”
“她是怕你受委屈。不過話說回來,你真要打她?你這十藤條下去,可真就皮開肉綻了,你舍得?”宮遠徵見過洛清芷所說的藤條,那可是布滿尖刺,一條子下去,滿是鮮血。當初她就是拿那個抽打地牢里無鋒刺客,比宮門的鞭刑和夾棍還殘忍。
“朝令夕改是大忌,話既然說了,就只能這么辦。”
“還是算了吧,這件事只有我們四個知道,也不算反悔。她們兩個年紀小,真打出個好歹來,你也心疼。”
“她那么對你,你還幫她說話,我們徵公子原來這么善良啊。”
“她又不是針對我,我當然不能跟她計較。”
“放心吧,那些影衛長手里有數,應該不會下死手。也算是給她長個教訓,省的以后莽撞吃了虧,哭都沒地方哭。”
“呦呦呦,還聊呢,該回家了。”兩人見嚴齊大搖大擺的進來,還打趣自己。
“你怎么進來的?來干嘛?”剛剛竹影明明說徵宮的侍衛攔著她們,這會他是怎么進來的。
“夫人看你一直沒有回去,讓我來看看。我跟門口的侍衛說,我有要事找徵公子去角宮商議,耽誤了他們十個腦袋都賠不起。他們就讓我進來了。我剛才在路上看見雪影跟竹影兩個人一個抹著眼淚,一個怒氣沖沖的,你罵她們了?”
“沒罵,罰了十藤條。”洛清芷越說越沒有底氣。
嚴齊被她的話驚到,十藤條,要人命啊:“瘋了,這打不死也得脫層皮。你怎么能下這么狠得手。”
“回去再說。”
“什么回去再說,你現在說明白,她們倆還小,你這不是要她們的命嘛!”
“她們倆翻墻撬鎖,還對徵公子不敬,我只是讓她們長個教訓而已。我讓影衛長去執刑,他手里有數。”
“你可真行,有數也得躺兩天,怎么想的。還有你,她罰她們你就這么看著,也不知道攔著點。”嚴齊戳了戳洛清芷的頭嗔怪道,就連宮遠徵都被他打包一起說了兩句。
“我......”宮遠徵欲又止,無處伸冤,他想攔來著,但洛清芷冷臉發火的樣子他看了也打怵。再者,這事本就因自己而起,自己再去攔豈不是讓洛清芷兩頭不做人。
洛清芷開口替宮遠徵轉移話題:“差不多行了,不要沒完沒了。有教訓我的功夫不如去打個招呼,讓她們倆少受點苦。”
“你還有理了,等我告訴夫人讓她收拾你。”
“就知道告狀,哼。”兩人青梅竹馬的長大,成日里斗嘴玩鬧,鬧得沐夫人不得安生。如今來了宮門還是這般,只不過成了兩人的樂趣,打發悶子的手段。
“行了,趕緊的,夫人早就等著急了。”嚴齊催促著。
“那你倒是扶我一把啊,真沒眼力勁兒。”
“你怎么了?”
“你瞎嗎?我腳疼。”洛清芷開始嘴毒起來,誰讓嚴齊這么不開眼的,這可怨不得她。
“活該,我不管,自己走。”
洛清芷被氣笑了:“自己走就自己走,誰用你啊。起開,離我遠點,生氣。”
宮遠徵扶著洛清芷一瘸一拐往前走,這要是沒有旁人在,他早就抱起她了。
嚴齊也就是嘴上這么說,心里還是心疼洛清芷的,看她走了兩步,服軟的說著:“行行行,我的小姑奶奶,我錯了行了吧。來吧,我背你。”
“不行。”洛清芷還沒說話,宮遠徵嘴比腦子快的拒絕,自己還沒背過她幾次呢,他憑什么碰她。
“你又抽哪門子瘋?”嚴齊不理解,十分不理解。
“男女授受不親,你背她,傳出去不好聽。”
“又不是第一次,誰敢說什么,還是說徵公子才是那個有意見的人。”
洛清芷受不了了,她困得要死,還要聽他們倆沒完沒了,兩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讓她上火:“有完沒完。你,不許說話。你,背我回去。我都要困死了,還要聽你們在這東拉西扯的。再不走,雪影她們就要被打死了。”
宮遠徵氣呼呼的閉了嘴,嚴齊也乖乖蹲下身讓洛清芷趴上去,背著她出了徵宮。
路上,嚴齊想著最近的事,想著洛清芷有辦法自己解決,可她到現在也沒有什么動作,也不告訴自己她的計劃,讓他心里沒底。
“你爹就要來了,你想好怎么做了嗎?還有夫人那,你跟她聊過我們之前說的事了嗎?”
“嗯,我跟我娘說過了,她已有定奪。”洛清芷回憶起她去雪山前曾跟自己的母親說過的那些事。
沐夫人大半生過的凄苦,洛清芷拼死搏殺有大半的原因也是為了讓自己的母親跳出那個火坑,尋求自己新的人生。所以那日洛清芷將三個選擇放在沐夫人的眼前,詢問著她的意見:“娘,這是沐家老屋的房契,地契。z替我買回來了。這個是江南的一處地產房屋,那里氣候好,住著也舒服。還有這個,這個是離開洛家的憑證。娘,您想怎么選,我聽您的。”
沐夫人看著眼前的東西,知道洛清芷的意思,平靜的說道:“只要離開洛家,去哪都一樣。”
“好,那剩下的事我去做,娘只管選一處想去的地方。”
“清芷,謝謝你。有你,就不枉我來這世間走一遭。”
嚴齊聽完洛清芷的話,也跟著感慨:“夫人受了這么多苦,是該享享福了。你讓我去試探洛清楓,已經有眉目了。”
“怎么樣?”
“你先告訴我,你是怎么想到這個法子的?”
“當然是我娘提醒了我。她說一個人可以拒絕財富的誘惑,可以拒絕美色的誘惑,但想拒絕權力的誘惑卻不容易。洛清楓這些年名聲好的很,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沽名釣譽,表里不一的人。”
“所以,你讓我找人故意將洛清檸做的事透露給他,讓影衛假扮食客在他吃飯的地方說出荊山蕭家重選當家人的事,還讓少禹去試探他的反應。”
“不試試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
“那我要說的消息可能對你來說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了?”
“洛清楓聽了洛清檸的事先是很憤怒,但后來就沒有了動靜。影衛一直跟著他身邊人,跟了半個月才發現洛清楓讓人帶了自己的體己錢,挨家挨戶給那些受難的人送去,以表安慰。至于掌事嘛,少禹說,他并沒有什么興趣。自己幾次三番的勸他,他都不做聲,后來索性不跟少禹見面了。”
“他知道我們跟少禹的關系嗎?”
“不知道,少禹跟我們的關系很隱蔽。他明面上一直是平陽郡,裴府的二世子,眼高于頂,眼里只有那些世家子弟,看不上我們這種打打殺殺的人。所以,他的消息應該屬實。”
“洛清楓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的多,不然影衛不可能跟了他們半月才查到這點事。他應該會跟我爹一起來宮門,到時在做打算吧。”
“他的城府再深,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
“你好像比我更想殺了他們。”洛清芷有些開玩笑的說道。
“他們做這種豬狗不如的事,千刀萬剮都不過分。”
“把我放下來吧。”嚴齊放洛清芷下來,洛清芷認真的看著他:“你說要是嚴伯父聽你說這樣的話,會不會覺得是我把你帶壞了。”
兩人慢慢走著,嚴齊笑著說道:“當然不會,我爹分的清是非。他還說讓我帶你回去,說是我娘想見你。這幾年都是我自己回去,你上次去還是三年前的事了,要我看你怕是都忘了他們了。”
“伯父伯母每年的壽辰我可都是送了壽禮去的,怎么會忘。”
“他們喜歡你,你去了可比收什么禮都高興。”
“他們不是喜歡我,是喜歡家里有個女孩子,你要是帶別的人回家,也是一樣的。之前伯母來信還說她物色了兩家的姑娘讓你回去相看,你看了嗎?怎么樣?”
“別提了,我娘非逼著我去。結果,長得比你還丑。”
“哎,這是什么話,什么叫比我還丑,我哪里丑了。”
“哪里都丑,也就我們不嫌棄你。”
“胡說,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洛清芷故作得意的說著。
“是,是很多,我們是,宮遠徵也是。”嚴齊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在徵宮他就瞥見了宮遠徵腰間的荷包,那上邊繡著洛清芷最喜歡的梔子花,是她繡了好幾日的梔子花,而那里邊裝的想必就是前幾天她翻箱倒柜非要找到的那塊和田玉,不用想也知道她今日不顧腳傷拉著自己四處奔波是為了什么。
所以在那一刻嚴齊有一種自己辛苦養大的花卻被別人摘走的憤怒感。可又因著洛清芷的原因,忍了下來。
洛清芷對嚴齊的話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反駁,只是笑著說:“也不知道雪影她們傷的怎么樣了?”
“估計都打完了吧,可憐呀。”
“可憐什么,你不是早就讓人去救她們了嗎?”洛清芷拆穿了嚴齊的小把戲。
“你是怎么知道的?”嚴齊在洛清芷面前越來越沒有秘密,她好像總能猜到自己在做什么。
“以你的性子要是沒有讓人去打招呼,早就拉著我去走了,怎么還會有功夫在那跟徵公子閑扯。”洛清芷了解他們勝過了解自己,有些時候一個眼神她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就比如嚴齊看見那個荷包時,洛清芷清楚的感知到嚴齊情緒的變化,只是大家都不想捅破而已。
“那就早點回去看看她們,也別讓夫人等著急了。”
“那就背我吧,正好回去我有事跟你說。”
“你真是我的活祖宗。”
嚴齊背起洛清芷,就像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洛清芷渾身是傷,而自己默默背起她去治傷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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