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洛清芷不明白宮門既然沒有讓人試藥的先例,又沒有藥人,那毒藥,解藥都是怎么配出來的。宮遠徵就是再了解這些草藥,可他畢竟是人不是神,他是怎么知道這些毒藥進入身體會是什么反應,又是怎么配制的解藥。
“沒有試藥的先例,你是怎么做的毒藥,解藥?難不成是你......”洛清芷不敢往下想,如果她想的是真的,那宮遠徵到底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啊。
宮遠徵看她欲又止,直道:“嗯。所以這藥現在不能試,在等兩日吧,有了結果我會告訴你。”
洛清芷被震驚到,看他將名冊放在桌上,不禁抬頭看著他的眼眸。誰能想到眼前這個長身玉立,神色明亮的少年,卻能醫毒雙修,暗器毒藥天下難尋,他的強大更是讓無鋒提防,懼怕,且年紀輕輕已是一宮之主。世人贊嘆,羨慕他的成就,可沒人想過他吃了多少苦。
自年幼時便失去雙親,要不是有他的哥哥,也許他活得會比自己還要艱難。從前洛清芷只知道他的毒藥暗器做的好,可從不知宮門沒有藥人。那每一種毒,每一種藥都是他自己試出來的。
所謂天才,不過是毒經百骨鍛造而成,所謂天賦,也不過是日夜耕讀,千錘百煉得來的。人們只能看到神明高高在上的冷傲,卻從來瞧不見成神前他所經歷的苦難與泥濘。
洛清芷自和他相識到今日,她知道他只是表面毒舌冷傲,目中無人,狠厲霸道,內心其實柔軟善良,渴望被愛。你對他有一點點的好,他就拿自己的整個生命作為回饋。也許,他跟自己一樣都渴望一束光,那束被偏愛,被理解,甚至被救贖的光。
洛清芷看到他眼睛里的星辰大海,好像有一種吸引自己的魔力,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疼嗎?”
兩人的眼眸就這么直直的看著對方,宮遠徵也沒想到她會那么問自己。自己的哥哥教會了自己很多,他說可以哭,也說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哥哥。可沒有人像洛清芷那樣直白的問過自己疼與不疼。大家都說他是天才,可沒有人問過他走向天才的路有多么艱難。
“不疼。”宮遠徵低聲回答道。
地牢里鴉雀無聲,密閉的空間里只剩兩人駐足相望,彼此的心跳聲愈發明顯。
宮遠徵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該回去了,不是要請我吃飯嗎?”
洛清芷低頭轉換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嗯,走吧。”
兩人出了地牢,沉默的前行,洛清芷默默的說了一聲:“那藥,別試了。”
宮遠徵沒有聽清她的話,復問道:“你說什么嗎?”
洛清芷鄭重的說道:“那藥不試了,就當我們從來沒有研制過,你別再去試藥了。非要試的話,你等我幾天,等我身體里的蠱蟲安靜了,我來試。”
“你不怕被毒死?”
洛清芷莞爾一笑:“有你在,閻王爺是不會收我的。”
宮遠徵好像明白為什么嚴齊和完顏z會心甘情愿的留在她身邊,也開始理解自己的哥哥為什么對她另眼相看。
雪青院里,洛清檸一直跪在院子里,沐夫人勸她起來,她一句話也不說就那么跪著。而洛家三小姐跪在雪青院的事很快傳到了嚴齊和林嵩那。大家都是聰明人一聽這話就知道是祁夫人找人傳出去的,為的就是坐實洛清芷苛待姐妹,無情無義的罪名。
二人打著找洛清芷吃飯的幌子來了雪青院,打算替她料理了這件事,畢竟洛清芷出面并不合適。
一進院子兩人就見到洛清檸跪在地上,雖然洛清芷讓人給她拿了蒲團,但畢竟跪了那么久,洛清檸的臉色已變的有些痛苦。林嵩是個直快語的人,他一向看不過祁夫人母女的做派,從前在洛家還看著洛老掌事的面子不與她們計較,今日她們欺負人欺負到門上來了,林嵩絕不慣著她們,直走到洛清檸面前問道:“三小姐,怎么在這跪著?”
洛清檸一改昨日囂張跋扈的樣子,楚楚可憐的說道:“回三爺,是我昨日沖撞了姐姐,今日特來給她賠罪。”
林嵩見她的樣子不由得冷笑道:“賠罪?可我怎么聽說是清芷讓你跪在這兒的?看來是下人們亂嚼舌根了,敢污蔑洛家二小姐,真是膽大包天。”
嚴齊在旁邊開口道:“那我得查查是宮門哪個人傳的,這么不長記性。”
洛清檸可不能讓他們查,萬一查到是自己身邊的人,那她就白跪了。
“是我要跪的,跟姐姐沒關系。姐姐憐惜我怕我跪在門口得了風寒,才讓我進院子里的。若是讓執刃他們知道了昨日發生得事,恐怕會有損洛家得顏面。我今日跪在這本就是求得姐姐原諒,不想再生事端。”
嚴齊聽她們說話就煩,直教訓道:“昨日你出手傷了你姐姐,又在院子里當著宮門兩位公子的面大喊大叫,讓洛家沒了臉。今日又跪在這,讓眾人看著,讓清芷無緣無故得了一個,不仁不義的罪名。你還敢說是為了洛家的顏面。”
嚴齊字字句句說的擲地有聲,而洛清檸剛想開口解釋:“不是的,我......”
林嵩直接堵了回去:“三小姐,我要是你現在就立刻回去,省的丟人現眼。你若是執意不走,就別怪我找人抬你回去。只是那時候丟人的就不止是你,祁夫人也要跟著一起沒臉了。”
洛清檸的臉一會青,一會白,林嵩直接喊道:“來人,把三小姐架回女客院落。”
洛清檸一聽他來真格的,連忙說道:“不勞煩三爺,我自己能回去。”
林嵩一臉不屑:“那就請吧。”
洛清芷和宮遠徵回到雪青院正好瞧見洛清檸被人攙回女客院落的背影,打趣的說道:“看來有人先我一步打發了她。”
“我猜不是嚴齊就是林三爺吧?”宮遠徵說道。
“為什么?”
“我哥今日在處理外務,無暇分身。執刃嘛,他還沒閑到替你們姐妹斷案。那也就只有嚴齊他們了。”
“說的有道理,走吧,去看看。”
兩人進來院子見嚴齊和林嵩已被招呼坐下,宮遠徵猜的果然沒錯。洛清芷半開玩笑的說著:“多謝三爺替我打發了她,辛苦了。”
林嵩說道:“還好意思說。我原先以為你是個心有成算的,斷不會給自己招惹麻煩,怎么今日卻鬧出這些事來,落人把柄。”
“三爺息怒,我是想著人家既然要唱戲給我們看,總不好駁了她的一番心意,這才給她搭了戲臺。”
“你呀,讓我說你什么好。還是z說的對,你就是玩心太重。他不在你更是要玩上天了。”
嚴齊倒是率先開口:“三爺怎么知道,z在這,他就不會由著她鬧了。”
林嵩輕笑道:“也是,這兩人簡直如出一轍。”
“行了二位,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既然大家都在,不如留下用個便飯吧?我和母親下廚做幾道大家愛吃的如何?”
林嵩知道洛清芷的手藝,好久沒吃也有些想念:“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可是好久沒吃你做的火腿什錦鍋了,說起來還有點饞了呢。丫頭,就辛苦你和夫人了。”
“三爺重了,不過是道菜而已。諸位稍坐,我去廚房看看。”
很快洛清芷和沐夫人張羅了一大桌子菜,宮尚角也來了雪青院。沐夫人怕自己在幾個人吃的不盡興,帶著四個丫頭去了偏廳。林嵩一向是愛飲酒的,他在自然少不了以酒助興,這桌上的人也都是能陪的。除了洛清芷,她的酒量不差,就是酒品不好。
一開始幾人都還挺正常,喝到后邊,林嵩見洛清芷滴酒未沾,酒意上頭,問道:“芷丫頭怎么沒喝?我記得原先你也是能喝兩杯的。是不是怕z不讓啊,沒事,他今日不在。”說著拿起酒壺要給洛清芷倒一杯。洛清芷還沒來得及說話,光顧著伸手擋住酒杯,倒是有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她不能喝。”
嚴齊說也就罷了,她們自小在一起,他自然了解洛清芷。可宮遠徵也出了聲,倒讓宮尚角覺得有些意思,自己可從來沒說過洛清芷不能喝酒,他這突然的出聲相護是因為什么?
宮尚角探究的看著宮遠徵,林嵩也笑的意味深長:“這......,好好好,既然芷丫頭不能喝,那我們喝。角公子,請。”
兩人在看熱鬧,剩下的三個人有些尷尬。也不是,準確的說是兩個人,嚴齊算是看戲的。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很快林嵩和嚴齊臉色通紅,就連宮尚角也感覺到醉意上頭,只不過他還能走回去,剩下的兩人已是酩酊大醉,一灘爛泥。這從白天喝到晚上,醉倒也不奇怪。現在清醒的就只剩宮遠徵和洛清芷,一個沒喝,一個有哥哥擋著也沒喝多少。宮遠徵本想送宮尚角回去,宮尚角見屋里的兩人只說自己能回去,讓他幫忙把桌下的兩人送回去就行。
兩人看著桌下睡得正酣的兩人發愁,抱著胳膊不知道該怎么把他們抬回去。洛清芷拿胳膊碰了碰宮遠徵:“找侍衛來吧,把三爺送回去。咱倆把嚴齊扶到偏房里睡一晚。”
“為什么不把嚴齊送回去?”宮遠徵語氣有些冰冷。
“你不知道,嚴齊喝多了總吐,要是把他送回去,肯定吐得哪哪都是。”
宮遠徵皺眉看了洛清芷一眼,直接出了門。洛清芷以為他不管了,要把這爛攤子扔給自己急忙喊道:“喂,你干嘛去,他們倆怎么辦?你不管了?”
宮遠徵沒回頭,疾步走著扔給洛清芷一句話:“去拿解酒藥。”
洛清芷坐在地上看著躺下的兩人發愁,一個鼾聲震天,一個吐得昏天黑地。自己還要隨時給他接著,幫他打掃,怕弄到他身上。嚴齊醉的不成人形,拉著洛清芷絮絮叨叨,聽不明白說的什么,只能聽懂幾個字。洛清芷一邊給他收拾,一邊還在回應著他的話。宮遠徵進門的時候,嚴齊正抱著洛清芷,頭放在她的肩膀上,跟她說著話。
洛清芷見宮遠徵回來,仿佛看見了救星:“你可算回來了,藥呢?”
宮遠徵見嚴齊的樣子,直接掰過他,往他嘴里塞了一顆藥丸。嚴齊倒好,稀里糊涂的直接,啪,吐了出來,看的兩人一愣。宮遠徵又倒了一顆,洛清芷伸手拿過塞進他嘴里的瞬間捂住了他的嘴:“不許吐,咽下去。”
嚴齊倒是聽話,上一秒還掙扎著要吐掉,下一秒就老老實實的咽了下去。
宮遠徵又去給林三爺喂了一顆,讓剛剛跟著來的侍衛將人送了回去。侍衛們想要送嚴齊回去,結果他死抱著洛清芷不撒手,說什么都不走。洛清芷也不想難為一個喝醉的人,本想送他去偏廳睡,宮遠徵卻直接讓人將他四腳朝天的抬走。
“你,這,他回去不會有事吧?”洛清芷有點不放心。
“不會。”宮遠徵好像有些生悶氣的說道。
洛清芷點了點頭,又看向身邊的宮遠徵:“你不回去嗎?”
“你是在趕我走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怕你累嘛。”洛清芷不明所以,他生什么氣呢,自己說的是實話嘛。
“你和嚴齊一直都是這么相處的?”
“對呀,我們是朋友,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宮遠徵看了洛清芷一眼,洛清芷感覺他眉宇間帶著些氣憤,但也不知道他氣什么。最后宮遠徵撂下一句:“走了。”就出了雪清院。洛清芷摸不著頭腦,感覺他怎么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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