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愈?”
頭發還沒開始發白的李揚,站在天津汽車站的出口處,有些不太敢跟陳愈相認。
他留著一頭金毛獅王般的粗獷發型,絡腮胡,圓圓臉,跟后世那個消瘦的樣子完全不同;在帝都一年,他胖了最起碼50斤。
“對,是我,李導!”
陳愈朝李揚伸出手,李揚呵呵一笑:“北電和中戲今年的藝考狀元啊!”
很顯然,在來見陳愈之前,這位導演也是自己做過功課的。
“您也很厲害!”
“辭去鐵飯碗,孤身一人去德國求學,現在學成歸來!”
“哦?”
對于陳愈直接道出了他的老底,李揚顯然非常的意外;因為這件事,別說圈里人,他很多朋友都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年輕,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從哪里知道這些事情的?”
李揚上了陳愈的車后,就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陳愈的信息網上可以說隨處可查,他李揚在國內可是一點名氣都沒有。
“我不僅知道您辭職,還知道,您原本是青藝的一名話劇演員!”
“對不對?”
青藝,華夏青年藝術劇院,2000年之前,是國內十大劇院之一,在帝都相當的出名;80年代的話劇演員,那絕對是鐵飯碗,文藝骨干。
而去年,青藝已經和央話正式合并,成立了國家話劇院,也就是華夏劇院之首的——國話!
“找國話的人問的?”
李揚內心一凜,身旁這小子的身份,不簡單啊!
國話認識人,而且,他的檔案其實是機密的,因為他當初辭職讓青藝很難堪,所以不是很熟的關系,誰會去翻閱卷宗,告訴你這些東西?
都87年時候的事情了,而且還是國話前身青藝的人事檔案,要查找起來,可不容易。
“為什么不是帝都廣播學院呢?”
李揚一開始就讀的,就是帝廣的導演系,還上了2年本科。
但他的家庭背景,很復雜,所以他準備出國,自費留學。
“你這是,把我查了個底朝天啊!”
李揚有些笑道。
他這前半生的經歷,讓他養成了很豁達的脾氣,換了一般人可能會生氣,但他不會。
“彼此彼此吧!”
陳愈開著車,卻是將他一直隨身帶著的那份《神木》電影拍攝版權合同,給遞到了李揚面前。
“賣嗎?”
李揚很直接道。
“不賣,但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
李揚聽到不賣其實是有些皺眉頭了。
“您要拍電影,是吧?”
“對,我想拍這個《神木》!”
“我可以投資!”
“真的?”
李揚的表情果然有些舒展了起來。
他是個外來戶,國內壓根沒什么關系,前世《盲井》都是砸鍋賣鐵搞來的錢,其實如果看李揚這前半生的經歷,就知道這個人,絕對是會成功的。
他在96年,就給自己制訂了一個四年計劃。
他當時回國,就知道華夏的電影是有市場的;但是他這種背景復雜的人,拍電影沒人投資,做別的,又根本賺不到拍電影的錢。
所以他又回到了德國,開始干各種各樣的事情攢錢,什么賺錢做什么。
他做過油漆匠、瓦匠,跑過餐館,做過司機,在電視臺做過攝像。
四年后,李揚再次回國,他就有了100多萬人民幣的存款。
他本以為這么多,可以拍電影了;誰知道,拍著拍著,煤礦塌方了,賠了一大筆錢;這還不是最倒霉的,拍到一半制片主任和生活制片帶著錢跑了,并且帶走了很多人和劇組的器材,讓劇組陷入了癱瘓。
換了誰,估計都要崩潰。
但李揚并沒有,從小到大,他的經歷可比塌方、卷錢豐富多了。
他出身在川省的一個軍官家庭,家境非常之好;他爸解放前是個律師。
在之后高考,又被人整了,單位不給開介紹信。
2年,整整2年后,他才考上了帝廣。
大學談了個女友,要去德國,他就跟著一起去了,人事關系和檔案都被青藝氣的打回了原籍。
德國又在鬧綠,他還參加了游行。
陳愈自認為前世他算復雜的了,但對比起身旁的這位,他覺得自己壓根就算不了什么。
“真的,我可以投資!”
“但有一個前提——”
“你說!”
能投資什么都好談。
李揚就缺這個,他身上雖然有100多萬,但能不花自己的錢,當然最好。
哪個導演會傻逼兮兮的花自己錢?
不都是萬不得已才這么做嘛!
前世他是壓根拉不到投資,半路人跑了,他又把祖宅給抵押了;最后拍攝后期沒錢,他又問他弟弟借錢。
去參加柏林影展,更是路費都湊不齊,還是他朋友刷的信用卡幫他的。
估計也算是,這個時期華夏最慘的幾個導演之一了。
“我要演一個角色!”
陳愈在等紅燈時,朝著李揚說著。
李揚覺得陳愈肯定是在跟他開玩笑。
“你?演個角色?”
李揚有些樂呵道:“你看過《神木》原著嗎?”
“我當然看過,而且我想演男主角——宋金明!”
“……”
李揚是真的樂了。
“小兄弟,你別逗,真的,你演不了!”
李揚直接回絕道。
“額怎么就演不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