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花白的塞維利亞教授將公報拍在桌上,聲音因憤怒而尖銳,“發病率下降30%?這可以勉強歸功于那些最基本的隔離和消毒措施,雖然這個數字也夸張得可笑!但重癥轉化率降低百分之九十?康復周期縮短一半?這是醫學,不是魔術!”
“但,我們醫院的數據,似乎也在指向這個趨勢。”
一位稍年輕的醫生小心翼翼地開口,“至少,那些使用了東方醫療包的患者,病情惡化的確實極少。”
“數據!什么數據?誰統計的?如何控制的變量?”
塞維利亞教授厲聲質問,“是那個伯爵手下的官僚統計的,還是那個穿著奇怪袍子的東方巫師記錄的?這根本不符合我們已知的任何病理學原理!除非他們所謂的醫療包里,裝的是天使的羽毛!”
另一位教授相對冷靜,但眉頭緊鎖:
“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它是否科學,而在于它已經被官方認證為事實。民眾相信這個,貴族里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我們幾個世紀建立起來的現代醫學體系,正在被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檢測的力量挑戰和顛覆。”
會議室內一片死寂。
他們感受到的,不僅僅是專業被質疑的憤怒,更是一種根基動搖的恐懼。
他們畢生信奉的知識體系,在那百分之九十的數字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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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一棟豪華宅邸里。
幾位貴族端著酒杯,話題自然也離不開那份公報。
“卡洛斯這一步,走得真是狠辣。”
一個留著精致八字胡的侯爵晃動著杯中的紅酒,“他用數據,把那個東方巫術,變成了官方認可的科學。現在,誰再質疑那個醫療包,就等于質疑王國政府的權威。”
“更重要的是,”
另一位夫人壓低聲音,“他掌握了健康的定價權和分配權。五百比塞塔一個的醫療包,配給制的口罩,他用這些東西,把我們和那些平民區分開來,卻又讓我們心甘情愿地為他掏空錢袋。現在,連數據都證明他是對的,我們連抱怨的借口都沒有了。”
“我關心的不是這個。”
一個一直沉默的伯爵冷冷開口,他是少數至今未曾染病,也未曾向卡洛斯低頭的顯貴之一,“你們不覺得這數據好得過頭了嗎?好到不像是人力所能為?那個玄明道長,還有他背后的卡洛斯,他們掌握的力量,恐怕不止是醫術那么簡單。”
他的話讓沙龍陷入一種更深的沉寂。
一種混合著嫉妒、恐懼與無能為力的沉寂。
他們習慣了用金錢、權勢和血緣來劃分世界,但現在,一種全新的、他們無法理解也無法掌控的力量,正以一種救世主的姿態,重新書寫馬德里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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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日,圣伊西德羅醫院
公告引發的狂熱,化作了醫院前更為洶涌的人潮。
五百比塞塔的木箱,已從昂貴的希望變成了公認的救命稻草。
維持秩序的士兵們不得不手臂相挽,用身體阻擋著人群。
隊伍沉默地向前蠕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肅穆。
每一次從窗口接過那個帶鎖扣的小木箱,都伴隨著一聲壓抑的抽泣或一句低不可聞的禱告。
那木箱在他們手中,仿佛重于千鈞。
“后土娘娘保佑……”
一個拿到醫療包并已接受祝福的老婦人,將木箱緊緊摟在懷里,如同摟著失而復得的幼子,喃喃自語著離開了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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