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薇終究還是沒抵擋住那蟈蟈籠的誘惑,挑了個編得最精巧的,心滿意足地拎在手里晃悠。
林硯則留意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安靜地坐在小馬扎上,面前擺著幾個小巧的竹編鳥籠。
籠子里沒有斗雞斗狗的兇悍,只有幾只毛色鮮亮、體型嬌小的雀鳥在跳躍,發出清脆悅耳的啁啾聲。
林硯的目光立刻被其中一只吸引了。
那是一只不過嬰兒拳頭大小的鳥兒,羽毛是極其柔嫩的鵝黃色,背部和翅膀上點綴著幾抹翠綠,像初春剛抽芽的柳葉。
最可愛的是它的頭頂,有一小撮雪白的絨毛,隨著它的小腦袋一點一點,像頂著一粒會動的糯米團子。
它的眼睛黑亮如豆,怯生生地望著籠外,叫聲細細軟軟的,格外惹人憐愛。
林硯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家里那個粉團子似的妹妹阿滿。
小丫頭剛會踉踉蹌蹌地走路,咿咿呀呀地學語,最喜歡亮晶晶和毛茸茸的東西。要是把這只像朵小絨花似的小鳥帶回去給她看…。
“老婆婆,這只小鳥怎么賣?”林硯蹲下身,指著那只嫩黃的小鳥問道。
老婆婆抬起頭,露出慈祥的笑容,臉上的皺紋舒展開:“小少爺好眼光,這是只頂漂亮的‘柳鶯兒’,性子最是溫順,叫聲也好聽。養熟了,能擱在屋里逗趣解悶。五個銅錢。”
五個銅錢?林硯摸了摸口袋,剛才買糖葫蘆花了點,買蟈蟈籠又支持了月薇表姐一點,剩下的銅板倒也夠。他正想掏錢,旁邊的蘇月薇湊了過來,小鼻子幾乎要貼到鳥籠上。
“哇!好小好可愛!”她驚嘆道,又看看自己手里張牙舞爪的竹蟈蟈籠,再看看籠子里那團嫩黃的小毛球,大眼睛忽閃忽閃,似乎有點嫌棄自己選的太“兇悍”了。“阿硯,你要買給阿滿妹妹嗎?”
“嗯。”林硯點點頭,“阿滿喜歡這些亮亮的小東西。這只小鳥顏色鮮亮,又小,叫聲也細,應該不會嚇到她。”
“老婆婆,”蘇月薇學著大人的樣子,指著小鳥,一本正經地討價還價,“四個銅錢行不行?你看它這么小,吃得也少!”
老婆婆被小姑娘裝大人的模樣逗笑了,擺擺手:“小小姐,老婆子這小本生意,四個銅錢連這竹籠子的本錢都不夠啦。這樣吧,看你們倆都這么喜歡這小東西,老婆子再饒你們一把上好的小米,夠它吃好些日子了!”說著,她從旁邊的小布袋里抓出一小把金燦燦的小米,用一小片干凈的油紙包好。
“謝謝婆婆!”林硯見老婆婆爽快,也不再還價,爽快地數出五個銅板遞過去。蘇月薇則在旁邊歡呼:“太好啦!阿滿妹妹肯定喜歡!”
老婆婆小心地打開鳥籠,用枯瘦但異常靈巧的手,輕輕地將那只嫩黃的柳鶯兒捧了出來。小鳥在她掌心微微顫抖,發出細弱的啾鳴。
老婆婆一邊將小鳥放進林硯攤開的小手里,一邊細細叮囑:“小少爺拿好,回家找個安靜地方,用清水給它備個小碟,再放點小米。它膽子小,先別讓太多人圍著看,慢慢就熟了。”
入手的小鳥輕若無物,羽毛柔軟得像最上等的絲絨,帶著溫熱的體溫。
那嫩黃和翠綠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鮮活。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林硯掌心的溫度,顫抖漸漸平息,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主人”,小腦袋歪了歪,又發出一聲細細的“啾”。
一種柔軟的情緒瞬間填滿了林硯的心。
他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攏著小鳥,生怕弄疼了它。這感覺,和通過棋盤磁場驅使“小妖”、“刺客”那種掌控感完全不同,是一種純粹的、想要呵護的溫情。
“月薇姐,我們回家吧?”林硯輕聲說,生怕驚擾了掌中的小生命,“阿滿該等急了。”
“好!”蘇月薇用力點頭,小心地護在林硯旁邊,像個小護衛,“走慢點,別摔著它!”
兩個小家伙捧著新得的寶貝,也顧不上再看其他熱鬧,小心翼翼地穿過喧囂的東市,朝著蘇府的方向走去。
陽光暖暖地灑在他們身上,也灑在林硯掌心那團嫩黃的小小希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