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近一月的緩行,帝后鑾駕終于安然抵達錦繡皇城。相較于離京時的張揚盛大,返程的隊伍顯得低調而肅穆,但那份無形的威壓,卻因一線天峽谷的血色洗禮而更甚往昔。
夏靜炎并未給朝臣太多揣測的時間。回宮次日,大朝會。
金鑾殿上,百官肅立。夏靜炎高踞龍椅,面容比離京前更顯冷峻鋒利,目光掃過,無人敢與之對視。他并未急著處理積壓的政務,而是在一片寂靜中,緩緩開口,聲音清晰地傳遍大殿:
“朕,攜皇后夙砂省親歸來。此行,既全人倫孝道,亦固兩國盟好。”他頓了頓,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然,途中宵小作祟,竟于一線天峽谷設伏,意圖不軌。”
此一出,殿內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帝王遇刺,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夏靜炎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道:“幸得祖宗庇佑,將士用命,朕與皇后,安然無恙。”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垂簾之后,那里,景太后端坐著,身影在珠簾后模糊不清。
“然,皇后鳳體,因此番驚嚇,頗受震蕩。”夏靜炎話鋒一轉,語氣驟然變得沉凝。
不少官員心頭一緊,尤其是那些曾對皇后出身頗有微詞,或暗地里盼著帝后失和的人,更是豎起了耳朵。難道皇后……
就在各種猜測滋生之時,夏靜炎的下一句話,卻像一道驚雷,炸響在每個人耳邊:
“經太醫確診,皇后——已懷有龍嗣,日前受驚,胎氣略有動蕩,需長期靜養安胎。”
轟!
整個大殿仿佛被投入了滾油的沸水,瞬間嘩然!
皇后有孕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皇后竟然被診出了喜脈!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錦繡國本將固,意味著夙砂與錦繡的聯盟有了最堅實的血脈紐帶,更意味著,中宮地位從此無可撼動!那些之前還在盤算著如何借“皇后無所出”或“出身異邦”來做文章的人,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所有算計都胎死腹中。
短暫的震驚過后,以丞相為首的眾臣紛紛出列,激動地高聲恭賀:“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皇后娘娘千歲!此乃天佑我錦繡!”
山呼海嘯般的朝賀聲響徹大殿。夏靜炎端坐龍椅,接受著百官的恭賀,臉上卻并無多少喜色,反而帶著一種沉靜的威儀。他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皇后身系皇嗣,關乎國本。自此以后,宮中一切,以皇后鳳體安康為第一要務。若有任何人、任何事,驚擾皇后靜養,”他聲音陡然轉冷,目光如冰刃般掃過全場,“無論有心無意,皆以謀害皇嗣論處,嚴懲不貸!”
“臣等遵旨!”百官凜然,齊聲應諾。誰都聽得出陛下話語中的殺意,這不僅是宣告喜訊,更是最嚴厲的警告。
慈寧宮。
景太后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濕了她華貴的裙擺,她卻渾然未覺。
殿內伺候的宮人嚇得跪倒一片,瑟瑟發抖。
“你……你說什么?”景太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死死盯著回來稟報的心腹女官。
“回……回太后,朝會上,陛下親口宣布,皇后娘娘……有喜了”女官伏在地上,聲音發顫。
有喜了…那個鳳戲陽,竟然懷孕了!
景太后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頭頂,讓她四肢冰涼。她緩緩靠在鳳椅上,保養得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控制的、近乎猙獰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