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鼠獸成群結隊飛出東盛城，在夜幕下向著同一個方向急速飛行。

“你們說陸家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當真能尋回爹的尸骨？”

“陸家特意上門尋我們，應該不會有假吧？”

“整整十多年，終于啊，我終于等來了這一天。娘，等等我，兒子這就來接您回家。”

……

一道道人聲從鼠背上飄落，散在夜風中

這些人都是來自主城的百姓。

當年參與過那場叛亂的人，都被城主府記錄在案。

其家眷、好友也都受到牽連，皇族下令抄家，所有人流離失所，只能蝸居在城中一角的貧民窟里。

起先幾年他們連個像樣的差事都找不到，近些年正元年的風波過去，他們才勉強混上了一口飯吃。

找到他們對陸家來說，不是難事。

“人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陸父低聲道。

看著焦土上堆放的碎骨堆，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一具完整的骸骨都拼湊不出，即使是最親的人，也辨認不出他們的身份。這樣子的結果，百姓們未必肯接受，甚至有可能因此怨上你啊。”

盛無雙已經隱隱感知到遠方快速逼近的靈獸氣息。

她神色暗了暗。

“我救不了他們，至少應該讓他們和親人團聚。哪怕只是殘骨，也好過什么都沒有。至于怨恨。”她苦笑了一下，“那不是應該的嗎？”

他們都是為了盛家丟掉性命。

作為盛家血脈的她，被他們的親人埋怨、痛恨，也理所應當。

靈獸隊伍越來越近，盛無雙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

她站在碎骨堆旁，看著百姓們迫不及待從靈獸身上跳下。

即使摔倒也不在乎。

“我娘的尸骨在哪兒？”

“我爹呢？”

“還有我的兒子，兒媳……”

百姓們爭著搶著圍上前，七嘴八舌地詢問。

也有人注意到一旁的碎骨堆。

“那……那些就是嗎？”

其他人下意識轉頭。

霎時間，人聲消失，只剩下沉甸甸的安靜。

盛無雙閉上眼，緊了緊拳頭。

“是，正元年死去的百姓骸骨都在這里。抱歉，我只能找到這些。”

人群鴉雀無聲，卻仿佛有某種情緒在蔓延在發酵。

“爹啊——”伴隨著一個少年的哭嚎。

所有人都紅了眼眶。

他們撲到碎骨堆旁，哭著喊著，試圖找出自己的親人。

可碎骨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盛無雙看著，也不自覺紅了眼。

她緊咬住下唇，顫抖地從喉嚨里擠出一句：“對不起……”

眼淚無聲落下。

像是一滴沸水滴入心尖，讓黑毛團的心口跟著緊縮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思考，爪子就已經自己伸了出去，替她擦拭掉兩行淚光。

就在這時，那少年猛地回頭：“對不起有用嗎！我爹為了盛家死了，現在我連他的全尸都找不到！我甚至不知道這里哪一個是他！”

黑毛團仿若被驚醒，驀地收回手。

它剛才是被什么臟東西奪舍了嗎！

它忙不迭看向盛無雙。

好在盛無雙此刻根本無心理會別的。

她就這么孤身站在原地。

獨自承受著百姓們的怨恨。

“抱歉……”

沒有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