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宇莫名就聽出了幾分傷感來。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從小到大,傅寧洲就屬于六親緣薄的人,親媽死得早,親爹所有的心思都在后媽那兒,和他也不親。
爺爺對他倒是還不錯,但為了培養他接班,這種不錯是伴著極度的嚴苛的。他只教給他對抗世界的底氣,卻沒有給過他太多的溫情,普通家庭的溫暖他幾乎從沒體驗過。
時憶晗出事回來后的這幾個月是唐少宇見過的最有煙火氣的傅寧洲。
他不明白,這樣的傅寧洲怎么又說沒就沒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唐少宇收起剛才的插科打諢,認真看向他道,“剛那個藍星瑤,你看上人家了?”
傅寧洲轉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看白癡。
“不是我想瞎猜的啊。”唐少宇趕緊解釋,“沒看上你那么大反應做什么?”
傅寧洲薄唇抿了抿,沒說話。
他反應大無關對方是誰,而是不管她是誰,他總能在不同的人身上看到一點時憶晗的影子。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低眉……哪怕沒有任何的相似性,他總會不自覺地想起她,想起她的好,也想起她的殘忍。
即便人不在眼前,她卻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控制著他。
既然已經注定她和他沒有未來,他痛恨這樣的脫序,痛恨時憶晗之于他無時無刻不在的影響。
唐少宇在他臉上已經大致看出答案,笑了笑道:“你對時憶晗應激呢。”
這都應激到看到任何和她相似的人或物都出現肢體和情緒劇烈波動的情況了。
他原本只是隨口開玩笑,沒想到傅寧洲很干脆利落地應了聲:“是啊。有靠譜心理醫生推薦嗎?”
“要干嘛?”唐少宇看向他,問道。
“有沒有忘掉一個人的辦法,催眠也行。”
傅寧洲嗓音淡淡的,面容已沒什么波動,“怎么樣都行,能忘了她就好。”
唐少宇看著他的側臉,嗓音不由輕了下來:“你舍得啊?”
“人都忘了,還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傅寧洲說,“有時覺得,像黃奶奶那樣,記憶停在最美好的時期,反而也是一種幸福。”
唐少宇:“可是對親人來說卻是痛苦。”
傅寧洲:“哪還有什么親人。”
唐少宇:“就算時憶晗不算,瞳瞳呢?”
傅寧洲:“她還小,記憶終會被迭代更新,時間一長,她甚至不會記得她父親長什么樣。”
“你這是在氣頭上,別說胡話。”唐少宇笑笑道,身體已經舒展靠向座椅椅背,眼睛看向前方漸漸寬闊的馬路,“我在網上看到一個說法,說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關于痛苦記憶的神經細胞,會慢慢死亡,那些因為傷痛延伸出去的突觸鏈接,會隨之收回,消失,所有傷心的事情都會過去。所以向前看就好,時間會治愈一切。”
他說著轉頭看向傅寧洲,笑了笑道:“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什么痛苦,什么愛不愛,想遺忘的話,總會遺忘,就怕你舍不得忘。三年了,你還是沒舍得放下她。”
傅寧洲薄唇微抿,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