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敢開槍?
而且還是直接朝著腦袋打?往死里打?
這個念頭在每個人心頭炸開,車廂里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更別提與陳大山對視。
剛才那些義憤填膺的指責和算計,此刻全都變成了咽進肚子里的懦弱。
老太太悄悄松開了抱在陳大山腿上的手,往座椅底下縮了縮,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剛才一直都在裝死的司機,也連忙下車繞了一大圈,從后面的車門上來,雙手遞上一包沒開封的“牡丹”煙,滿臉堆著笑:“同志,您抽煙!”
“實在是對不住,在這條國道上討生活,好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您大人大量,別往心里去!”
售票員也機靈地湊上來,從挎包里拿出五塊錢,硬往陳大山手里塞:“剛才那頓飯算我們請的,這錢您收著!”
遇上劫匪這事兒,他們可以說是無能為力!
可之前把車開拐去“霸王飯店”,逼著所有人吃飯的事兒,可是他們主動干的!
眼前這位狠人不僅能打,而且手上還有槍,這會兒又被車上的人鬧出了一肚子的火氣……
陳大山沒接煙,也沒接錢,只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趕緊開車,我趕時間!”
“哎!哎!這就開!”
司機和售票員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立馬轉身就朝車外嚎叫的男人吼:“別嚎了,再不上車就關門走了,留你在這等劫匪回來!”
車外的男人還在捂著鬢角哭嚎,褲襠早已濕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漬順著褲腿往下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灘。
被司機一吼,他才抽抽搭搭地停了聲,抬手摸了摸鬢角。
除了被氣流燎得有點疼,壓根沒見血。
他愣了愣,又往腳邊的碎石地看,那枚子彈嵌在泥土里,離自己的腦袋不過半尺遠。
“沒……沒中槍?”
男人喃喃自語,一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又羞又怕,夾著濕漉漉的褲腿就往車上竄。
剛踏進車門,一股尿臊味就順著風飄進車廂,附近幾個乘客全都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
而當這些人看到男人鬢角頭發上那道淺淺的凹槽以后,又同時瞳孔驟縮,齊齊地低下了頭,誰都沒敢再看陳大山一眼。
售票員見狀,趕緊用力拉上車門,“哐當”一聲鎖死!
司機也是手腳麻利地跳上駕駛座,發動了大巴。
車子重新駛上坑洼的國道,車廂里鴉雀無聲,只有車輪碾過碎石的雜亂聲響。
那些中途下車的乘客,個個都是車門一開就直接跳了下去,那模樣就跟逃命似的。
大巴車又開了一個多小時,路上的車漸漸地變得多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前方車流就慢了下來,最后干脆停在了路上。
一眼望不到頭的卡車、客車,堵成了一條長龍!
“唉,還真遇上堵車了!”
坐在陳大山旁邊的眼鏡青年,看著伸著脖子看著前方車流,像是自自語,又像是在跟他搭話。
陳大山“嗯”了一聲,注目看著前方排成長隊的貨運卡車,若有所思。
那些卡車的車廂里裝得滿滿當當,車身都印刻著“**電子廠”“**玩具廠”之類的字樣。
眼鏡青年見他搭話,話頓時就又多了起來:“我只知道現在‘三來一補’的廠越開越多,拉貨的卡車也比以前多了不少,沒想到竟然多成了這樣!”
他指著前方緩緩挪動的車流,繼續說道:“照這個堵法,恐怕是要七八個小時才能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