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陳大山來印刷廠拿包裝盒,待遇遠不如今。
那會兒偶爾有人搭把手已是萬幸。
大部分時候,都得他和曹慶豐兩人吭哧吭哧往拖拉機上搬,累得滿頭大汗是常事。
可今天,候廠長卻是格外殷勤。
直接叫了十幾個工人過來,三兩下就把十萬個包裝盒全搬上了車,壓根沒給陳大山和曹慶豐動手的機會。
陳大山剛從省城回來,身上沒有帶錢,就只是簽了幾個字,便毫無阻礙地提走了價值七千元的包裝盒。
足足十萬個,在拖拉機車廂里足足壘起兩米多高。
先用大油布包住,又找印刷廠要了一大捆尼龍繩綁牢、固定,才算勉強裝下。
陳大山早料到了十萬個包裝盒體積不小,卻沒想到會裝得這么滿。
如此以來,陳桂花一家也就沒法坐拖拉機回去了。
好在印刷廠不遠就有個公交車站,倒也還算方便。
雖說陳桂花夫婦在城北小院住過一陣,還在省城待了近一個月,也算是見過市面的人,但陳大山還是有些不放心。
即便陳桂花和曹慶豐兩個都說沒問題,他還是決定先陪他們一起坐公汽去汽車站。
把他們送上回丹水鎮的班車以后,再回來開拖拉機出發。
剛走出印刷廠大門,陳桂花就忍不住了。
“臭小子,你這事兒做得太冒失了!”
她把始終捏在手里的那個包裝盒,在陳大山面前揚了揚,指著背面密密麻麻的字低聲道:“你這包裝盒是啥時候定的?”
“家那邊還沒拍板呢,你就敢把這些名號全印上去?”
“你就這么確定,那些公家的單位都能點頭?”
“萬一剛才有哪個領導較真不同意,這批盒子不就全白費了?”
曹慶豐聞一愣,連忙看了眼她手里的包裝盒。
他雖然沒有說話,卻是很快就跟著點了點頭,顯然也不太認可陳大山這種“先斬后奏”的冒險做法。
陳大山看著姐姐姐夫緊繃著的臉,一邊伸手把翠翠抱了過來,一邊有些“欠揍”的笑:“你倆這是啥表情?剛才那些單位不都已經簽字同意了嗎?”
陳桂花臉色一黑,抬手就在他后腦勺上拍了一下:“那是你運氣好!”
“要是沒同意呢?這七千塊的盒子,不就全砸手里了?”
“這可不是運氣好,而是心里有底!”陳大山收起笑容,神色認真了些,“早在還沒有合資的事兒之前,我就跟他們打過招呼,提過一嘴要借他們的招牌撐撐場面,人家當時就沒說不行!”
說著,他的嘴角便揚了起來:“那些體制內的人精著呢!”
“全都知道把他們的單位名號印在這七葉膽茶盒子上,不僅是在給咱們背書,也是在給他們做宣傳!”
“剛才我跟他們談這事兒的時候,你們沒瞧見他們甚至比我還要著急嗎?”
“人家心里清楚得很,咱們這七葉膽茶將來肯定是要賣遍全國,甚至是賣遍全世界的!”
“現在只不過是因為剛剛起步,那些市級單位的名字才有機會印上去!”
“不然別說是將來了,只要省里的一些單位回過神來,他們都是想讓我印,都搶不到位置!”
這才是陳大山真正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