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也沒有回她的永和殿,而是直接宿在了未央宮。
再睜眼時,窗外日光已透過紗窗鋪進來,明亮得有些晃眼。她怔了片刻,才慢慢回過神來。
“……什么時辰了?”
她嗓音還有些啞。
竹青正端著茶水進來,聽見聲音立刻小跑過來,“回娘娘,已經快到午時了。”
姜鴛一怔,下意識要起身,“那今日妃嬪的請安……”
“免了。”竹青低聲道,忍不住笑了一下,“陛下今晨親自下旨,說娘娘近日勞累,免去這幾日所有請安,讓您好生歇著。”
竹青倒了些茶水遞過去,姜鴛捧著杯子的手頓了頓。
他竟連這個都替她想好了。
她低頭抿了口水,掩住唇角那點藏不住的弧度,輕輕“嗯”了一聲。
竹青伺候她靠到軟枕上,又小聲補了一句,“娘娘,您身上……陛下今早親自給您上了藥,說怕您今日疼得厲害。”
姜鴛這才感覺到身下涼涼的,還帶著黏膩感。
她耳尖燒了起來,咳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陛下呢?”
竹青捂嘴笑,“陛下卯時就去上朝了,走之前還叮囑了奴婢好幾遍,說您再睡會兒也無妨,若是醒了嗓子疼,就把這蜂蜜雪梨盞先端上來。哦,對了——”
她從食盒里捧出一碗還溫著的蜂蜜雪梨,勺子都備好了。
“陛下說,您愛吃甜的。”
姜鴛望著那碗雪梨上薄薄一層蜜衣,晶瑩得像雪里裹了糖霜,心中像被什么輕輕戳了一下。
這個人,總是這樣。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妥帖又周全,卻偏偏什么都不說。
姜鴛在未央宮休息了一會,用了午膳后,便準備回永和殿。
她身為皇后,每天都有許多宮務等著她處理。
姜鴛不是一個喜歡拖延事情的人。
今日事,今日畢。
從未央宮出來時,日光正盛。
姜鴛換回了皇后的儀仗,卻仍舊讓人走得慢些。御花園的花木正好,初秋的風帶著一點涼意,吹得人清醒。
行至曲水旁,她忽然聽見前頭一陣細碎的哭聲。
腳步微頓。
幾名宮人圍在一處,正中跪著個身形單薄的女子,衣衫被風吹得貼在身上,膝下是尚未干透的石地。她低著頭,肩膀發抖,卻不敢出聲。
一旁站著的,是溫云昭。
她今日穿了一身緋色宮裝,發飾華麗,神情卻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與驕縱。
“本宮不過說一句,你倒委屈成這樣?”溫云昭冷笑一聲,“衣裳花色都敢與本宮相近,是存心想搶風頭不成?”
良才人臉色發白,聲音幾乎聽不見:“嬪妾不敢……這身衣裳是內務府分下來的,嬪妾并不知——”
“不知?”溫云昭打斷她,“不知就能免責?那宮里的規矩是給誰看的?”
她抬了抬下巴,語氣冷淡:“既然不懂規矩,便跪著想清楚。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起來。”
“溫嬪。”
一道清冷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溫元昭回頭,看清來人,臉色倏地一變,忙屈膝行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周圍的宮人都跪了一地。
姜鴛的目光落在良才人身上,聲音不高,卻讓整個御花園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內務府分配衣料,自有定數。”她聲音清冷,“花色相近,便要罰跪,這規矩,是誰定的?”
溫云昭臉色微變,勉強笑道:“娘娘誤會了,嬪妾只是教她些分寸——”
“分寸?”姜鴛打斷她,目光平靜,“本宮倒不知,溫嬪什么時候有了代行宮規的權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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