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抬起頭,就看見二少爺一如既往的平淡漠然,渾身都如一灘寧靜的古潭水。
可他卻意外捕捉到了二少爺眼底壓制的風暴,那幽深陰鷙的眸子好似要下一場極大的傾盆大雨。
帶著一股要將整個裴家都一并覆滅的決絕。
下人看著都覺得駭人無比,心肝都顫了顫。
很明顯,二少爺這是動怒了。
他心下一緊,也不敢再耽誤,連忙去找管家說這事去了。
裴綏是沒有任何停留的,大步流星的就往五進院的方向走,穿過層層回廊游廊,下人們的招呼他一個沒理。
到了五進院的主院,杜萍正拿著一個灑壺給那幾株君子蘭澆著水。
聽到有下人喊“二少人”,她回頭看去,就見裴綏身穿一套黑白配色的休閑沖鋒衣走了進來。
她愣了下,有些詫異,隨后笑著將灑壺放下,往前迎了幾步。
端的是長輩看晚輩的樣子,“二少爺回來了。哎喲,真是好多年都沒見你穿這樣的衣服了,恍然間,我還以為見到了十七八歲時的你了,還是那么帥氣,都看不出你本來的年歲,就該這樣,有少年人的朝氣……”
“她人呢?”裴綏冷冰冰的打斷她的話問道。
杜萍一滯,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對。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崔雪蘅了。
從十一二歲開始,裴綏就沒再喊過崔雪蘅“媽”了,時間一晃,都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杜萍也習慣了,她頷首笑著說,“夫人在主廳。大小姐前段日子買了只波斯貓回來送夫人,說給夫人平時解悶來著,夫人這些天對波斯貓愛不釋手,每天都……”
以往裴綏回來,她碰到了,都會說一些崔雪蘅的事情,試圖拉進他們母子倆的關系。
但這些都不過是無事于補而已,因為裴綏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里過。
所以又不等她說完,他已經三步并作兩步地進了主廳。
主廳的沙發上,崔雪蘅穿著一身淺色的素裙,頭發也不過是用一支沒什么款式的木簪隨意簪著,手腕處那只碧綠色的翡翠鐲子在她逗弄貓咪時,會泛起淡淡的光澤。
聽到腳步聲,她抬頭看過去,帶著笑意的眸子里映著小兒子那抹挺拔如松,卻卷著陰鷙風暴的身影。
她臉上的笑一滯,明顯是想到了什么,難得有些心虛的別開了目光。
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那只漂亮的波斯貓一下就從她身上跑開了,坐在不遠處舔了舔身上的毛。
崔雪蘅看了眼貓,動了下腕間的翡翠鐲子,“你怎么今天回來了?”
裴綏也沒坐,就站在茶幾前,眼神冰冷,不含半分波瀾,就這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里面翻涌的情緒,似乎有厭煩,有憤怒,還有一絲極力隱忍和克制。
克制什么?
克制沒有上手打醒這個忽略又怨恨了他近三十年的女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覺得我現在過得太舒坦,太愜意,非要給我找點不痛快才覺得舒服?”
裴綏的語氣很冷靜,甚至都聽不出一絲怒意,只是那雙緊盯著她的眼睛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并沒有這么平靜無波。
看得久了,他提了口氣,忽然有些無力。
從記事起,他就從來沒在這個所謂的母親身上得到過丁點關懷和愛護,從來都是厭惡,和發病時期歇斯底里的斥罵。
“我現在是真的好奇了,你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心理摻和我的事的?為什么一定要把我和孟笙的事攪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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