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王城,皆處于一片愁云慘淡之中,人心惶惶,許多戲館、酒樓的生意卻變得更為火爆,大批權貴子弟云集于此地,分享著每日不知是從什么地方得來的消息,并逐一根據自已那淺薄的認知去排除其中看上去不那么靠譜的部分。
當然,這必然就有著濃郁的主觀性了,一些人固執地認為,齊國就是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他們肆意享受,揮霍著這種強大,并產生出了一種虛偽的驕傲感。
哪怕燕國臨時反水背刺了他們,卻依舊無法戰勝不可一世的齊國,對方之所以會放出這些消息,很可能是為了迷惑他們,為了在他們的內部制造恐慌。
既然一座堡壘如此堅不可摧,那不妨嘗試著從內部去瓦解它。
也有一些經歷了數代和平之后,變得軟弱怯懦的怯戰派,他們的祖輩用命和血,為他們打造出了高貴的地位與身份,打造出了幾輩子揮霍不完的財富,倘若齊國敗亡,那這些財富與地位都會隨之一同蒸發,煙消云散。
他們已經在謀劃著要不斷臂求生。
不要在齊國的地位,帶著大批的財富去到陳國或是燕國,至少這樣,他們仍然一輩子衣食無憂,可以安享晚年,做個富家翁。
這對于大部分的齊國權貴來說是一件很難讓人接受的事,但總好過最后什么也沒有。
…
戲館的門口趨之若鶩,而賈府門口卻變得格外冷清。
以往不少王城的權貴常來看望賈老,是因為他們有那個閑情逸致停下來去認真聽賈老編排的曲子,對于這樣一個極具樂理天賦的珍惜人才有著一種莫名崇拜,而如今到了戰時,他們喜歡去戲樓可不是為了聽戲,而是單純在這個地方能見到很多人,分享到很多情報,與人不停的閑聊,可以排解他們內心的恐懼與郁悶。
一個人內心脆弱惶恐的時候,往往會成群結隊,因為他們會將這種希冀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原本死寂的賈府變得更為死寂,以往平常這里不曾傳出過什么動靜,而今日卻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賈府的門口。
時候尚早,日出之后不過半個時辰,馬夫還騎在馬背上打盹,他垂頭晃腦,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去做了什么,總之是沒什么精神。
幾番收拾之后,賈老將司小紅和程峰送到了門口。
程峰背著一個大包,里面裝著的全是賈老這些年對于樂理與各種樂器方面的探索成果心得。
這些東西,以往在王城之中趨之若鶩,不知有多少樂師想要花重金求得一面,最后卻悻悻離去,如今卻全部打包送給了司小紅,倘若外人知道,怕是得跺腳眼紅。
這些日子過去,賈老的面容依舊呈現著一種紅潤,只是這種紅潤帶著幾分連常人也能夠看出來的不健康。
他拿著一個手帕站在門口,劇烈地咳嗽一陣后,手帕上面沾滿了血漬。
賈老對此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眼前司小紅要離去,他的眼中充滿不舍。
他像是在看司小紅,又像是在看別人。
道別時,賈老忽然又叫住了司小紅,他囁嚅著嘴唇,像是有難之隱,最后他看了程峰一眼,來到了司小紅的身邊,牽住她的手,顫巍巍地走到了一旁去。
“本來還有好多東西想要親自交給你,你是個好孩子,也很有天分,未來是這些東西最好的傳承者……但現在恐怕沒那個時間和機會了。”
齊國邊境戰敗的消息傳回王城,自然也落在了賈府的耳中。
誰也不知道這個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可倘若它是真的,那么敵人很快就會蜂擁而至。
所有人都知道,邊境的那條線,是一個國家最強大的防御,一旦這個防御被撕開了一條口子,戰火會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燒到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