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吃過肉,肉質可好了!
這句話,像是一根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我的耳膜,直抵大腦。
我見過吳道長,他仙風道骨,一身精瘦,一看便是常年茹素之人。
小陳道長作為他的親傳弟子,又怎么可能沾染葷腥。
完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炸開,帶來一陣徹骨的寒意。
小陳道長……真的被她殺了?
這個瘋癲的老婦,這個看似風中殘燭的馮婆婆,究竟藏著什么通天的能耐,能無聲無息地抹殺掉一位身懷道法的修行之人!
我躲在衣柜的黑暗中,連呼吸都幾乎停滯。
“什么?你也愛吃啊!”
她又開口了,語氣里帶著一種詭異的寵溺,仿佛在對一個看不見的人說話。
“誰不愛呢?你爹跟我說,他也很喜歡這個味道!可惜啊,這種肉太難找了,特別是新鮮的,更是難上加難。”
“嗯,你放心,娘會盡力給你們找的!”
話音落下,廚房里便響起了令人牙酸的切肉聲。
不是尋常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咄咄”聲,而是一種沉悶、濕滑的“噗嗤”聲,間或夾雜著骨頭被強行斬斷的脆響。
她似乎不滿足于切塊,緊接著,便是瘋狂而密集的剁擊聲,像是要把那塊肉徹底碾成一灘模糊的肉泥。
我不知道她口中的“孩子”是誰,但我能確定,這間屋子里除了我和她,以及房梁上的東西,再沒有第三個活人的氣息,更沒有一絲一毫的魂魄波動。
這個馮婆婆,并非丟了魂魄的癡傻之人。
她的三魂七魄俱在,只是被某種力量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封鎖在體內,讓她活在了一個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世界里。
聽著她那段顛三倒四的對話,我的后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濕。
如果小陳道長真是她所殺,那她所擁有的本事,絕對超出了我肉眼所能洞悉的范疇。
事已至此,再無退路。
我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透過柜門的縫隙,死死盯住她的一舉一動。
剁肉聲停了。
她端著一個破舊的瓦盆,從昏暗的廚房里走了出來,將瓦盆“哐”地一聲放在了堂屋的地面上。
“吃吧,鳳兒,都是你最愛吃的。”
燭光搖曳,我看見那盆里盛滿了暗紅色的、散發著腐敗甜膩氣味的碎肉。
那股惡臭,比之前濃烈了十倍,幾乎要將我從這小小的衣柜里熏暈過去。
隨著她話音落下,房梁之上,一道道黑影接連躍下,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
是那些雞!
它們沒有像普通家禽那樣爭搶啄食,反而極其詭異地排成了一列。
一只接著一只,輪流上前,在盆里輕輕啄上一口,然后默默退到旁邊,讓給下一個。
整個過程,安靜得可怕。
這一幕,徹底顛覆了我對“雞”這種生物的認知。
它們哪里是雞,分明是一支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的……軍隊。
“乖孩子,慢慢吃,吃完了,娘等會就去給你們找新鮮的!”
瘋婆子伸出干枯如樹枝的手,輕柔地撫摸著一只正在啄食的雞的羽毛,那張布滿溝壑的老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慈祥。
一種讓我頭皮發麻的、扭曲的慈祥。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第一次覺得,“慈祥”這個詞,可以如此恐怖。
幾分鐘后,盆里的碎肉被分食得干干凈凈。
“好了,肉吃完了,沒吃飽也沒有了。”
瘋婆子自自語著,端起地上的空盆,轉身又走進了廚房。
而那十幾只吃完肉的追魂雞,卻沒有一只回到房梁上。
它們齊刷刷地轉過頭。
十幾雙冰冷、不帶任何情感的眼睛,穿透了柜門的縫隙,精準無比地鎖定了我。
糟糕!
我鉆進柜子時,它們都在房梁上看著!
它們……發現我了!
我能感覺到它們目光中的含義,那不是好奇,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食欲。
它們還沒吃飽。
而我,在它們眼中,或許就是下一頓“新鮮的”。
一股寒氣從我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全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就在這時,瘋婆子提著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從廚房里再次走了出來!刀刃在燭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