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白事鋪
鋪子門口,一輛半舊的皮卡車正堵著路。
車后的貨箱里,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紙扎,紙人、紙樓、紙汽車,栩栩如生,在昏黃的天光下,那紙人臉上僵硬的笑容,看得人心里發毛。
一個中年男人站在車門邊,指間夾著煙,正和司機說著話,他應該就是鋪子的老板。
司機擰著眉,又一次擰動了車鑰匙。
“嗡……嗡嗡……”
發動機發出幾聲無力的呻吟,然后徹底沒了動靜。
“邪了門了!”司機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罵罵咧咧地跳下車,“剛才還好好的,怎么說趴窩就趴窩了?”
“沒油了?”店老板吐出一口煙圈,隨口問了句。
“不可能,油是滿的!”司機掀開引擎蓋,對著里面一堆復雜的線路干瞪眼,顯然也是個門外漢。
他來回檢查了幾遍,不死心地再次上車打火,結果依舊。
“我操!這他娘的是什么情況!”司機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這新買的車啊!倆月都不到,就這么廢了?”
他的臉上寫滿了痛惜和不解,仿佛看著的不是一輛車,而是自己夭折的孩子。
“盛先生,他這車……”吳胖子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是不是不對勁?”
這小子如今倒是學聰明了,懂得察觀色。
我剛才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司機和老板身上,而是落在了那滿車的紙扎上。
“嗯。”我應了一聲。
“有東西看上了他車里的祭品,現在就坐在那車斗里,抱著不撒手呢。”
“啥?!”吳胖子眼睛瞬間瞪圓,猛地扭頭看向那輛皮卡的貨箱,卻只看到一堆冰冷的紙制品。
“您是說……有鬼?”
我點了點頭。
“就在那貨箱里。”
“長,長什么樣的?”吳胖子喉結滾動了一下,又好奇又害怕。
“一個摔死鬼,半邊腦袋都沒了,血肉模糊的,正抱著那個紙扎的二層小樓,一臉貪婪。”我淡淡描述道,“你想仔細看看?”
“不不不!還是算了!”吳胖子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搓了搓手,臉上浮現出一種混雜著緊張與期待的神情。
“那……那咋整?”
我看得出來,這胖子跟著我這么久,早就手癢了,總想找機會露一手。
之前遇到的事都太過兇險,我不敢讓他插手。
但眼前這個,不過是一只找不到回家路的車禍小鬼,正好給他練練手,也讓他體驗一把“高人”的感覺。
這種事雖小,卻足以建立他的膽氣和自信。
我看著他,說道:“去跟老板要三張黃紙,三個紙元寶。”
“然后呢?”
“繞著車走三圈,一邊走,一邊心里默念:天清地寧,人鬼分明,鬼有鬼途,人有人道!紙錢三張請你走,元寶三枚請你拿!路過生靈莫留念,來年車有房有樣樣有。”
“念完,把紙錢和元寶在車頭燒了,讓他再啟動,車就能走了。”
吳胖子嘴唇翕動,將我教他的口訣在心里默念了幾遍。
“盛先生,那個‘紙錢三張’后面是啥來著?”他有點沒底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