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棟別墅的格局極有講究。
大門的朝向、院中假山流水的位置、甚至后院那棵老槐樹的栽種點,都精準地踩在了三元九運的旺財位上。
這是請了高人指點的。
人越是沒錢的時候,越不信命。可一旦富貴加身,便會比誰都敬畏鬼神風水,想盡辦法守住這份來之不易的家業。
我在院子里踱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別墅的后門口。
一股若有若無的死氣,正從那片水泥地坪的縫隙里絲絲縷縷地冒出來。
我指著那塊地,問方丁元:“令堂的遺體,是在這里發現的?”
方丁元眼神一黯,沉重地點了點頭:“是,就是這里。”
“已經下葬了?”
“是,頭七一過,就入土為安了。”他再次點頭。
畢竟已經過去半個多月,尸身損毀嚴重,早日入土是當地的規矩。
“方總,情況我大致清楚了。”我看著他,語氣平靜但有力,“想找到兇手,就必須先找到那個養追魂雞的人。”
“吳道長的徒弟之前來過,他既然失蹤了,說明他很可能已經摸到了線索,并且驚動了對方。”
“他最后失蹤的地點,你知道嗎?”
方丁元愣了一下,隨即看向了從下車起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后,沉默不語的那個黑瘦男人。
這個男人全程一不發,方丁元之前也沒介紹,我只當是他的司機或保鏢。
直到此刻,方丁元才開口介紹道:“這事我當時在忙母親的后事,不太清楚。是我侄子方聞,一直跟著小陳道長。”
“方聞,你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跟盛先生說一遍。”
那個叫方聞的男人,約莫三十來歲,皮膚黝黑,相貌憨厚,眼神里卻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恐。
聽到方丁元的話,他身子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才連忙開口,聲音干澀:
“小陳道長來了之后,帶著我把鎮上所有養雞的人家都問了一遍,但沒發現什么。”
“后來,他去了一家扎紙人的店,買回來一個半人高的紙人。”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飄忽不定。
“道長跟我說,這紙人晚上會自己走路,能帶我們找到邪祟的老巢。”
“到了半夜,那紙人……那紙人真的動了!它的腿就那么一僵一僵地往前走,帶著我們一路走到了……廟口。”
廟口!
這兩個字一出來,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這不就是剛剛在車上,那個拿著煙斗的老大爺警告我,絕對不能靠近的邪的嗎?
他說宗口鎮有兩處最邪門的地方,一個是廟口,另一個,就是那個煮人肉的馮婆婆。
小陳道長,竟然去了廟口?
方聞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我們本地人都知道,廟口那地方鬧鬼,邪得很!可小陳道長說他是道士,不怕鬼,就帶著我進去了……”
“可一進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起了一陣怪霧,我眼睛一眨,小陳道長就不見了!”
“后來……后來我也不知道怎么跑出來的,等我回到鎮上,小陳道長就再也沒回來……”
果然是廟口。
我的腦海里,瞬間浮現出老大爺那張故作高深的臉,和他壓低聲音說的警告——
“最邪門的就是會見到一個女人,然后被女人勾引帶走,困死在樹林里面……”
小陳道長一個年輕氣盛的道士,會不會就是著了那女鬼的道?
我盯著方聞那張驚魂未定的臉,一字一頓地問道:
“在廟口,你們分開之前,有沒有看到什么特別的東西?或者……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