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聲并非從喉嚨發出,而是由純粹的氣勁震蕩空氣而成,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在空曠的大樓里激起層層疊疊的回音。
每一個音節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鋼針,精準地刺入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人未至,聲已奪魂。
那個養靈人,他到了。
這詭異的笑聲讓剛剛緩和的氣氛瞬間崩斷,鐘家女人們臉色煞白,驚恐地四下張望,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盛先生,這……這是什么?”鐘離萍的聲音帶著哭腔,緊緊抓住我的衣角。
我目光一凝,視線穿過破敗的窗戶,投向樓下。
“他來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重量。
“那個養死靈的,親自登門了。”
話音未落,窗外“轟隆”一聲驚天巨響!
剛剛還算晴朗的天空,在眨眼之間被濃稠如墨的烏云徹底吞噬。
光線被瞬間抽離,整個七樓大廳陷入一片昏暗,空氣中彌漫開一股雨前泥土的腥氣與淡淡的腐臭。
這不是天象。
這是道法。
他在向我示威,展示他足以引動天象的境界。
呼風喚雨?
這種境界,我確實還未觸及。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再度炸響,這一次,仿佛就在我們每個人的腦子里響起,震得人心頭發麻,魂魄欲裂。
“樓下!”吳胖子一直守在樓梯口,此刻卻像見了鬼一樣,一個箭步躥到我的身后,聲音發緊地喊道:“盛先生,他上來了!”
我點了點頭,沉聲道:“別慌,護好她們。”
吳胖子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唾沫,牙關都在打戰,卻還是硬撐著嗯了一聲。
窗外的天色黑得如同午夜,狂暴的雷蛇在烏云中亂竄,每一次炸響都讓這座廢棄的大樓為之震顫。
對城里的人來說,這只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暴雨。
但對我們而,這是死亡的序曲。
“哐當!”
辦公室那扇破門毫無征兆地向內猛然撞開,明明沒有一絲風,門卻像是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拍中。
門外,空無一人。
但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卻清晰地響了起來,一步,一步,踏在所有人的心跳節點上。
他走得很悠閑,像是在自家的庭院里散步。
可這悠閑的腳步聲,卻比任何催命的鼓點都更讓人窒息。
這段不過十幾米的路,漫長得仿佛一個世紀。
他像一個經驗老到的獵人,不急于撲殺,而是享受著獵物在恐懼中崩潰的過程。
他在攻心。
身后,鐘離萍她們的心跳聲已經亂成了一片,急促得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說實話,我的心跳也前所未有的沉重。
我見過不少兇邪之物,但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大的對手,僅憑氣場和術法,就能在未見面時便營造出如此恐怖的壓迫感。
終于,腳步聲停在了門口。
一雙沾滿干涸泥土、破了幾個洞的黑色布鞋,率先踏入了門內。
緊接著,一個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那是一個老人,滿頭白發亂如枯草,身上穿著一件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襤褸長衫,背上駝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
他的臉上布滿了溝壑般的皺紋,一雙眼睛卻亮得駭人,閃爍著非人的、predatory的幽光。
一股刺骨的陰寒之氣隨著他的進入而彌漫開來,整個房間的溫度驟降到了冰點。
是他。
那個藏在陳法師背后的養靈人。
看到他的瞬間,我心中那份一貫的從容與鎮定,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站在那里,明明身形枯槁,卻給我一種無法撼動的感覺,仿佛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正在緩緩向我傾倒的萬仞高山,隨時能將我碾為齏粉。
“我操!”吳胖子大概是想用粗口來掩飾自己的恐懼,他從我身后探出頭,竟大咧咧地罵道:“裝神弄鬼,我還以為是何方神圣,搞了半天是個要飯的?嚇唬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