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魚?”沈桃桃眼睛一亮,這個她只在電視里……見過,自己可從來沒親眼看過,“這黑燈瞎火的,能叉著嗎?”
“能!”阿婆語氣肯定,“咱村口那條河,水清著呢。月亮好的晚上,魚在水里看得真真兒的。特別是往深水那邊去,魚又大又肥。不過……”阿婆話音一頓,臉上露出些敬畏的神色,“那深水潭,俺一般不讓他去。”
“為啥呀?”沈桃桃更好奇了。
阿婆壓低了些聲音,像是怕被什么聽見似的:“老人傳下來的話,說那深潭連著地下河,是河神老爺歇腳的地方。里面的魚啊,都是河神老爺養的。咱們偶爾叉一兩條小的,打打牙祭,河神老爺不怪罪。要是貪心,老往深里去,叉那又大又肥的,驚擾了河神老爺,那可是要降罪的。”
沈桃桃聽得一愣。她腦子里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這不科學,魚群棲息在深水區是因為那里食物多,水溫穩定。可這話她沒敢說出口。看著阿婆那一臉虔誠和敬畏,她明白,這是山里人世代相傳的信仰,是對自然的一種敬畏,不能輕易反駁。
她只好順著阿婆的話,笑著點點頭:“阿婆說得對,是不能貪心。有口魚湯喝就挺好啦。”
話是這么說,她心里那點好奇蟲卻被勾起來了。
活魚她見過,菜市場水盆里游的。可這黑夜里叉魚,她真想親眼看看是咋回事,那得多好的眼神兒,多快的手速啊。
“阿婆,”沈桃桃心里癢癢的,扯了扯阿婆的衣角,“我……我去河邊看看大壯哥叉魚,行不?我保證就在岸邊看著,絕對不下水。”
阿婆本來想拒絕,天黑了,河邊石頭滑,不安全。但一看沈桃桃那亮晶晶的眼睛,心就軟了。
這丫頭,自從來了家里,懂事得讓人心疼,難得對啥事這么感興趣。
“唉,行吧。”阿婆放下手里的面盆,走到碗柜邊,摸索著拿出個東西。
沈桃桃一看,是個用竹篾編的小巧燈籠,里面放著個小瓦碟,看樣子是放燈油的。
“給你這個,路上照著點亮。記住啊,到了河邊,遠遠的就喊大壯,讓他知道你去接了。河邊石頭滑,你可千萬不能自個兒下水,聽見沒?”阿婆一邊仔細地點亮燈籠里的油燈,一邊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啦阿婆,我肯定離水邊遠遠的。”沈桃桃接過那小燈籠,心里暖暖的。燈籠光暈昏黃,卻把阿婆臉上擔憂又慈愛的皺紋照得清清楚楚。
提著小小的燈籠,沈桃桃雀躍地往村口河邊走。
月亮還沒完全升起來,四周黑黢黢的,只有手里這點光和天上稀疏的星子照明。
夜風吹過路邊的草叢,發出沙沙的響聲,偶爾還有不知名的蟲兒在叫。
要是擱以前,沈桃桃肯定嚇得夠嗆。可不知為啥,今晚她心里一點也不怕,反而有種莫名的興奮。
也許是因為知道大壯就在前面,也許是因為這山村的夜色,有種原始而寧靜的美。
離河邊還有一段距離,就聽見“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越走越近,空氣也變得濕潤清涼起來。月光這時剛好升過山梁,清輝灑下來,河面泛著碎銀子般的光。
沈桃桃瞇著眼仔細看,果然看見靠近河中央深水區那邊的岸上,站著個高大熟悉的身影,正是大壯。
他赤著上身,手里握著魚叉,一動不動地站著,像尊石雕,只有眼睛緊緊盯著水面。
沈桃桃記著阿婆的話,沒敢靠太近,離著還有十幾步遠就站住了,提著燈籠輕輕喊了一聲:“大壯。”
大壯正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里,被這突然一喊,嚇了一跳,差點把魚叉扔了。他扭頭看見是沈桃桃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壓低聲音沖她揮手:“桃丫?你咋來了?快回去,河邊風涼。”
“我來看看你叉魚。”桃丫也學著他壓低聲音,好奇地踮著腳往河里看,“叉著沒?”
“還沒呢,剛才看見幾條,都溜了。這魚精得很。”大壯說著,又轉回頭,屏住呼吸,繼續盯著水面。
桃丫不敢再打擾他,提著燈籠,找了個平坦的大石頭坐下,遠遠地看著。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