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七,航空工業自力更生的里程碑,代表了國家最前沿的工程智慧、材料科學和系統集成水平。
王小小想親眼見證這樣的智慧結晶誕生,其誘惑力不亞于登山者仰望珠峰。
王小小擁有后世記憶。
她當然知道殲七對于空軍乃至整個國防的歷史意義。
現在她搞不好能夠親身站在歷史現場,目睹教科書和紀錄片中的傳奇時刻成為現實,這種參與歷史、觸摸未來的沖動,是任何有歷史感知的人都難以抗拒的。
她好想去看……
去找丁爸商量……
王小小眨眨眼:“丁爸,我想去看殲七首飛,作為一名軍人,即使我現在是學員,我想看。”
王小小問完,辦公室里安靜了幾秒。
丁爸抬起眼皮,目光像冰錐子一樣扎在她臉上。
丁爸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殲七首飛?你去看?王小小,你腦子里除了圖紙和兔子,能不能裝點紀律?那是空軍絕密級測試,你一個二科學員,跑到那種地方去,瘋啦?”
王小小被這劈頭蓋臉的冷水潑得一怔,準備好的說辭卡在喉嚨里。
她張了張嘴,想辯解只是看看,但在丁爸那種你再說一句試試的眼神下,終究沒敢出聲,只是手指下意識蜷緊了。
王小小還是不死心:“丁爸,你沒有受邀嗎?”
丁爸抽著煙:“受邀了,我拒絕了,飛機試飛我看過了,肯定能飛得起來,還看啥!”
王小小沮喪呀!
她想看,想看,這個是她穿越來的福利,她想看看殲七……她想見證歷史……
她可以只在外圍看看,她就看它起飛的那一瞬間就行……
丁爸看著她那副瞬間蔫了但又隱隱不服的樣子,心里那股火氣不知怎么又摻了點別的。
這小崽子確實能折騰,但也確實閑不住。
衛生院的事被自已按著,外骨骼圖紙交了,書除了地方日志外,書也“借”完了,兔子禍害得差不多了,眼下離過年還有段日子,賀瑾也走了,她跟那幾個小子整天在二科西北院里晃悠,保不齊又琢磨出什么新花樣。
他重新端起搪瓷缸,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茶沫,語氣依舊冷淡,但話鋒微妙地偏了一寸:“一天到晚凈想些沒邊的事。有這工夫,不如想想怎么把衛生院那套流程落到實處。你楚舅舅他們正在跟你親爹那邊扯皮,估計年前年后就得動。到時候,你光有理論可不夠,得能鎮得住場子。”
王小小低著頭,悶悶地“嗯”了一聲:“干完了。”
丁爸瞥她一眼,像是隨口一提,又像是打發她走,聲音里聽不出什么特別意圖:
“再說了,你想看殲七,跟二科有什么關系?那是空軍的地盤。我聽說……”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某個無關緊要的消息,“你親爹的老首長,咱們北方軍區的方副司令,倒是受邀去觀禮。人家那是正經有資格的。”
他說完,就不再看她,重新把目光投向桌上的文件,手指點了點桌面,一副“話已說完,趕緊滾蛋”的姿態。
“方副司令?”王小小猛地抬起頭,眼睛倏地亮了,像黑夜里的煤精燈。
丁爸沒抬頭,只是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嗯。怎么,你還想去跟方副司令攀交情?省省吧。該干嘛干嘛去。”
話是這么說,但他那句“人家那是正經有資格的”,像一顆無意間扔進平靜水面的小石子,在王小小心里蕩開了一圈圈漣漪。
方副司令……親爹的老首長……北方軍區……受邀觀禮……
這幾個詞迅速在她腦海里串聯、組合。
她是小輩,還沒有去拜見親爹的老首長,體制內也可以人情世故,她帶上辣椒醬和泡菜去看老人家。
風險?丁爸已經點明“跟二科有什么關系?”
如果她真能通過別的渠道接觸到方副司令,并且獲得某種許可,那么無論成敗,明面上的責任和風險,都不會直接落到二科和丁爸頭上。
這是一種默許的試探,也是一道冰冷的門檻:機會我給你點出來了,但怎么把握,能不能把握住,看你自已的本事,也看你親爹那邊的香火情到底值幾分錢。
成了,是你自已的造化;敗了,或者惹出麻煩,那也是你和你爹的事,與二科無關。
王小小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是,丁爸。我明白了。”王小小再次立正,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靜,“我會認真準備衛生院改進的落實方案。那我先回去了。”
丁爸揮了揮手,連眼皮都沒再抬一下。
王小小退出辦公室,輕輕帶上門。
明天,不等下她就去看親爹,跟她親爹王德勝“不經意”地聊起這位老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