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王煤,那雙平日里清澈平靜的眼睛里,罕見地沒有數據流動,而是凝聚起了一種純粹的情緒——煩躁。
這種無休止的、在合理框架內進行的資源限制,干擾了他對維持機體健康高效運行這一核心任務的判斷。
就在王煤的手即將碰到鍋鏟的瞬間,王漫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沒有絲毫預兆。只見他手起掌落,一記精準利落的手刀,穩穩地劈在王煤的后頸上。
王煤臉上的固執和沉穩瞬間凝固,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愕然,隨即身體一軟,直接暈倒在地,發出了噗通一聲悶響。
整個房間瞬間安靜得只剩下灶膛里柴火的噼啪聲。
丁旭和軍軍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賀瑾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微微抽動,似乎在極力忍住什么。
王斤哎呀一聲,趕緊蹲下去查看王煤的情況。
王漫像沒事人一樣,平靜地收回手,看向握著鍋鏟、同樣一臉錯愕的王小小,用他那毫無波瀾的陳述:
“障礙已清除。小小,可以繼續烹飪了。根據計算,豬血酸辣羹與窩窩頭的組合,能有效補充大家今日缺失的鐵質、蛋白質與熱量,是最優選擇。”
王小小看著倒在地上的王煤,又看了看一臉我解決了問題的王漫,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這個正義豬豬哥哥,解決問題的方式……
還真是直接高效得令人發指啊!
她默默地轉過身,重新點旺了灶火。至少,今晚這頓豬血酸辣羹,是能吃上了。
至于醒來后的王煤……
吃飯前,王漫走到昏迷的王煤身邊,在他某個穴位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
王煤悠悠轉醒,捂著仍然有些酸痛的后頸坐起來,一臉茫然和委屈地看向王漫:
他語氣里滿是不可置信:“哥!你怎么學會打人了?!三伯不是反復告訴你,當你的邏輯思維和現實情況不同時,要嘗試用語溝通解決嗎?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王漫平靜地看著他,用陳述事實的語氣回答:“當語溝通效率低于閾值,且障礙體持續對集體健康運行構成負面干擾時,物理清除是邏輯上的最優解。我的行為符合核心指令:保障集體基本生存需求。”
王煤被這番冰冷又無比正確的邏輯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捂著脖子,一臉憋屈地坐到炕桌旁。
王小小看著這一幕,心里嘆了口氣。
她給每個人都盛了滿滿一大碗豬血羹,又拿了新熱的窩窩頭。
當她要把碗遞給王煤時,王煤卻扭過頭,賭氣似地說:“我不吃!這么奢侈,晚上吃這么好干什么?我不餓!”
看著王煤那副固執又帶著點委屈的模樣,王小小忽然想起了七伯那混不吝的腔調。
她把碗往王煤面前重重一放,臉一板,學著七伯那經典的語氣,粗聲粗氣地道:
“愛吃吃,不吃滾~”
這話一出,整個房間再次安靜了一瞬。
王煤猛地轉過頭,震驚地看著王小小,仿佛不認識她了一樣。
他那張平日里沉穩堅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和巨大的委屈,嘴唇動了動,聲音都帶上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哽咽:
“小小!你怎么也這樣?!我就是想給大家節約點,細水長流啊!這有什么錯?我又不是自已躲起來大魚大肉,我也跟你們一樣啃窩窩頭,我連中午那碗面都沒舍得多吃一口……”
他越說越委屈,像個一心為公卻反被排擠的忠臣,看得王小小是又好氣又好笑。
丁旭和軍軍埋頭猛吃,假裝什么都沒聽見,但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們。
賀瑾優雅地喝著羹,嘴角噙著一絲了然的笑意。
王小小看著王煤那副樣子,心又軟了。
她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把碗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煤哥,你的心我們都明白。但過日子不是光靠省就能省出花來的,該吃的時候就得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瞧瞧軍軍,正在長身體;你看看小瑾,病才好;丁旭今天也沒閑著。大家需要營養。你一味地省,把大家都省得面黃肌瘦,那才是最大的浪費。”
她頓了頓,看著王煤的眼睛,認真地說:“節約是美德,但不能變成苛待。這個家,以后還得靠你精打細算,但算盤珠子不能繃得太緊,得松緊有度。來,先把飯吃了,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節約。”
王煤看著面前香氣撲鼻的豬血羹,又看了看王小小那不容拒絕的眼神,再瞥見旁邊王漫那平靜無波卻暗含你再不吃可能還會被清除威脅的目光,
最終還是悻悻地拿起了勺子。
他一邊小口吃著,一邊還在不甘心地小聲嘀咕:“……那也不能這么吃啊……由儉入奢易啊……”
不過,他的抗議聲在大家滿足的進食聲中,顯得那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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