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了一部分蒯良村厲鬼的力量后,人皮厲鬼像是找到了脫離鬼花的方向,緩慢的要踩出鬼花叢。
就在這時,無需趙福生呼喊,武少春也開始施展厲鬼之力。
鬼灶臺現世,灶內鬼火冉冉升起。
鍋內開始沸騰,厲鬼在鍋里窺視,頂動著鍋蓋,不時露出一雙燙得碎爛的眼睛‘盯’著外頭的人群。
孟婆也動了。
武少春召喚鬼灶的緣故并非為了對付人皮厲鬼。
人皮厲鬼的品階壓制過了蒯滿周,能困住災級厲鬼的黃泉、鬼花在人皮厲鬼腳下頃刻間被踩碎,武少春心思肚明自己的灶鬼也非它之敵。
他之所以召喚鬼灶,是為了輔助孟婆做準備。
——入京之行,讓萬安縣一行人學會最直接的事情就是團隊配合,遠比單打獨斗的個人力量更強大一些。
鬼灶一搭成,孟婆隨即走了過去。
她的胸口開始淌血。
怨毒之氣從她前胸、后背的大洞中流出,她從心口內取出一個可怖的鬼頭熬制的特殊‘鍋’,放下了鬼灶之中。
同時人生經歷的酸甜苦辣的記憶化為熬制孟婆湯的原始材料,被她伸手一抓,扔入這獨屬于她的特殊鬼鍋內。
灶鬼的力量受到孟婆壓制,老實的開始煉制孟婆湯。
濃烈的煞氣升空,化為血月,照在孟婆的頭頂。
血月之下,孟婆近乎無敵。
她專注的熬煮湯藥,眨眼的功夫那碗特殊的鬼湯立成。
但人皮厲鬼已經失控,并沒有因蒯滿周的鬼花牽引而走向孟婆。
見此情景,躲藏在桌子底下的張傳世一咬牙:
“大人,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他爬出桌面,往黃泉爬去。
在接近黃泉的那一瞬間,一條鬼船出現在他身下,帶著張傳世的身體,滑入鬼泉之內。
他手中槳一搖,看向人皮厲鬼:
“客倌,上船了!”
厲鬼黑氣一閃,隨即原地消失。
接著河岸旁黑氣滾滾沖天,一卷軟綿綿的人皮踩著尚算‘完好’的腳步走到船上。
劫級厲鬼一上船,張傳世馭使的鬼船立時下沉了許多。
黃泉的水流幾乎要沒過船弦,涌入船艙之中。
張傳世身后一陣陰寒,他想要揮動雙臂,但那小船像灌滿了鐵漿一般,一動不動,停在河畔。
鬼物開始吞噬鬼船——張傳世的鬼船運不動這尊大鬼。
他本來看謝先生還能帶著鬼遛,便生出這個人皮鬼好對付的錯覺。
如今真正自己上手,張傳世才知道這鬼的可怕之處。
就在這時,趙福生喊:
“老張,你立即下船。”
張傳世不敢再心存僥幸。
幾乎在趙福生發話的瞬間,他立時棄船而逃。
同一時刻,趙福生請動封神榜,黃泉戲班現世,出現在黃泉的一側。
鬼戲班馬上搭臺,在眾人眨眼的這片刻功夫,鬼花旦接連搖身一晃,站到了戲臺的正中。
‘咚咚隆咚鏘。’
鑼鼓戲音當即便將女人的嚶泣聲、敲門聲盡數壓過。
災級且受到了封神榜力量加持的鬼戲班一現世,頓時將人皮厲鬼引誘。
鬼物停止了吞噬鬼船的動作,坐在鬼船上,船無風自動,緩緩順流而下,往鬼戲班行來。
“孟婆。”
趙福生心中一松,孟婆不用她吩咐,點了點頭:
“湯好了。”
范必死眼疾手快,將先前謝先生洗眼球的碗端了起來,把碗里的水流潑進黃泉,空碗則遞向了孟婆手中。
孟婆將碗接住,提起鬼頭一抖——大量冒著黑氣的孟婆湯從鬼骷髏的嘴中吐出,到進了碗里。
就在這時,乘坐鬼船的厲鬼已經停靠在戲班處。
孟婆等候已久。
她將手里的碗遞向人皮厲鬼:
“客倌,既來黃泉,便飲下這碗孟婆湯,前塵舊事隨風去,何必執著?”
孟婆的湯無人能拒。
厲鬼那雙軟綿綿的人皮手臂抬了起來,將碗接住。
鬼物端著碗沒有喝。
但那碗里的湯卻化為一絲黑氣,如逆流而上的水柱,涌入厲鬼嘴中。
孟婆湯一喝下,厲鬼凝實的雙腳被化解。
人皮內里的怨氣開始散逸,本來落地的人皮失去了怨力的加持,開始輕蕩蕩的飄在半空。
……
鬼案了結了!?
所有人的心里不約而同的浮出這樣一個念頭。
謝先生表情變得凝重。
他的目光落到了飄在半空中的人皮上,一掃先前嘻嘻哈哈的神色,緊皺眉頭。
武少春的目光落向了鬼灶。
灶內本來陰火正盛,但不知為何,隨著人皮鬼喝下孟婆湯后,那鬼火弱了下去,僅剩一小簇火苗還在燃燒著。
孟婆的血月仍高掛在頭頂。
鬼戲班還沒被請回封神榜內,黃泉、鬼花、鬼船,種種厲鬼力量形成巧妙的制約,保持了片刻的平靜。
事情看似已經解決了,但范必死、范無救兩兄弟卻莫名有些不安,本能的緊握了拳頭,站到了趙福生的左右。
“鬼、鬼解決了?”
趴在柜臺之下的劉掌柜聽到外間動靜一滯,不由小聲的問了一句。
沒有人應承他。
半晌后,丁大同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人,不好了,那位姓謝的祖宗坐在戲班子里了。”
“……”
趙福生額頭青筋一跳,扭頭一看,果然見那位來歷古怪的謝先生坐進了戲班里頭。
“難怪戲班子不唱了。”
她伸手一抓,將這位謝先生從戲班里揪了出來,謝先生這才掙扎:
“放開我,我要坐頭桌。”
“你別發瘋了,這鬼戲也是你聽的?!”趙福生咬牙切齒的道,她真想給這謝家來客兩個大腦崩。
謝先生被她一罵,這才恍然如大夢初醒,后怕道:
“真嚇人,引鬼的沒想到竟有一天被鬼戲所引——”
他話音一落,鬼戲班重新開奏。
所有人蠢蠢欲動,就連謝先生臉上也露出向往之色,又想往鬼戲班的方向走。
……
丁大同強忍內心誘惑,捂住了雙耳,走到了趙福生身邊。
他滿臉驚恐的看向浮在半空中的人皮,小聲的問趙福生:
“大人,這鬼解決了嗎?”
從東屏村一路行來,他親眼目睹了孟婆、趙福生及蒯滿周等人合作辦案的情景,見過他們以此行程收服過無數鬼物。
但不知為何,丁大同這一次看著那漂浮在半空中的人皮,卻一點兒心安的感覺都沒有。
反倒有一股莫名的心悸籠罩在他心頭。
他說完后,見趙福生動了動嘴唇,卻沒聽到她說話聲。
丁大同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將耳朵捂住了。
事實上面對鬼戲班的誘惑,僅只是捂耳朵并沒有多大作用。
厲鬼的誘惑來自于神魂、內心,他這樣做只是掩耳盜鈴罷了。
這樣一想,丁大同垂頭喪氣的將手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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