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沉的牛角號在響,這是西夏一方在做戰前激勵。
激昂的鼓聲也在響,這是大唐中軍同樣鼓舞士氣。
日光浩浩之下,河套平原一望無際,僅僅相隔幾百步的距離,雙方大軍都能看到對方。
這已經是河套戰役的第七次戰爭……
一桿大旗,烈烈迎風,那是大唐帝王的龍纛,所處之地便是中軍大營。
另一側,同樣有一桿大旗,乃是西夏皇族一位親王掛帥,據說是老皇帝李乾順的同胞親弟弟,可見黨項人也是豁出去了,同樣抱著殊死搏殺的作戰決然。
這幾天時間里,雙方已經打了七戰。
很慘烈,整個河套走廊變成了血肉磨盤。
然而無論西夏如何頑強,也無論搏命之心何等決然,大唐前推的步伐始終難以阻攔,已經從最開始的河套東部打到了中部。
今天,是第八次交戰。
每一次交戰,西夏都不得不接,原因很簡單,每次交戰之地的后邊就是一座大城。
如果不接戰役,大唐就會圍城,那樣的話,死傷更慘,因為一個都不可能活,整座城池所有人最終會被圍著活活餓死。
所以,每次只能出來打。
……
西夏的牛角號,大唐的擂鼓聲,在空曠的平原上回蕩,雙方士卒都在大喘氣。
此時,大唐中軍大營之中……
楊一笑長身而立,并沒有坐在帥位上,將領和謀士則是分立兩側,靜靜等候著帝王主帥的命令。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又是慘烈的廝殺。
忽然,楊一笑微微吐出一口氣,聲音平緩的問道:“謀士營,奏報此戰之策略。”
立馬有人站出來,赫然是擅長陽謀的武清風。
只見武老頭微微躬身行禮,隨即開口便是長篇大論,道:“夫平原之戰,只一策可施,無有陰謀可起效,無有埋伏可預鋪,唯猛沖而已,非我死便是敵人死。”
楊一笑點點頭,道:“不錯,只有這一策可施,唯猛沖,無退路。”
“此戰法,已然七次,而今日,是第八次。”
他目光微微抬起,目視大營之外的戰場,忽然又問道:“我方還有多少兵馬?”
這次站出來的是虞允文,手中連個冊子都不見拿著,竟然全憑胸中所記,直接把兵力詳細報出。
“洪武主帥所聞,外臣負責奏稟……”
“經七次慘烈激戰,我方損傷士卒五萬七千,目前中軍所剩兵力,只有九萬三千可用。”
“三千鐵騎,死傷八百。”
“四萬精銳輕騎,死傷一萬六千。”
“重甲步卒,還剩一半……”
“至于普通士卒,倒是全員無損,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前七次幾乎都是騎兵對沖,步卒尚未參戰,只負責打掃戰場。”
不愧是川中名仕,擔任謀士果然具備資格。
虞允文這一番詳細匯報,所有細節全都記在腦子里,竟然分毫不差,數字極為精準。
楊一笑再次點點頭。
呼!
他又是輕輕吐出一口氣。
突然,他目光閃爍決然,沉聲道:“哪怕只剩九萬七千兵,朕也要和西夏打最兇狠的沖陣之戰,我這里固然損失很大,各方友軍同樣傷亡不小!”
“因此,朕沒有退回去坑害友軍的可能。”
“劉伯瘟,你說說,今日對方兵力如何,是否已經探查清楚?”
隨著楊一笑的詢問,老劉立馬站了出來,沉聲道:“今日這一城池,乃是西夏皇族王爵封地,此人為了保住封地,必然動用所有力量。”
“天子衛提前兩年便開始探查,再加上今日軍中斥候探查作為補充,對方兵力已然清楚,共有精銳兵馬十二萬。”
“其中五萬,乃是此城王爵之兵……”
“另外七萬,則為西夏皇帝調派的援軍……”
“陛下需要警惕,這支大軍有鐵鷂子重裝騎兵,高達六千,我方鐵騎只剩兩千二百能戰之卒。”
老劉這番匯報,頓時讓帥帳中的氣氛凝重。
鐵騎對鐵騎,不存在以多勝少的可能,對方的鐵鷂子重裝騎兵高達六千,大唐現在還能投入的鐵騎根本沒法比。
如果被對方沖殺破防,整個中軍會被肆意砍殺。
呼!
楊一笑長長的吐出一道氣息。
帥帳之中無論謀士還是將領,這一刻都不敢發出聲響打斷他的思考。
足足好半會兒過去,楊一笑的眼神再次銳利。
“打!”
僅僅一個字,毅然而決然。
他猛然轉身走回了主帥座位,只不過仍舊長身而立不坐下,伸手微微一拔,先是拔出了先鋒的令牌。
“趙云,朕問你,今天的先鋒戰功讓給你妹夫,可愿意?”
趙云豁然而出,直接搖頭拒絕,大聲道:“啟稟主帥,末將還能再戰一場。請賜令牌,我為先鋒。”
然而楊一笑卻搖搖頭,聲音嚴肅道:“即便楚霸王在世,也不能像你這般連番沖陣,這次先鋒不是你,本帥決意換個人。”
“退下,朕等會有別的任務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