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之中燈火通明,但卻沒有宮女伺候。
老太監黃裳親自拎著茶壺,來回走動著給大家添水續茶,另一個老太監童貫則是守在門口,看似疲倦打哈欠實則眼中閃爍精光。
楊一笑微微吐出一口氣,道:“其實無非是商量點事情,犯不上搞得這般嚴正以待,冊立太子之事,沒必要避諱家人吧?”
然而劉伯瘟面色肅然,語氣極為鄭重道:“你的想法不能算是毫無道理,畢竟咱們這一代把權力攥的很緊,只要咱們定下的決議,基本上不存在被推翻的可能。”
“可你有沒有想過,下一代也如此嗎?”
“再下一代呢,更下一代呢……”
“皇權在開國之初強盛,可隨著傳承必然會變弱,歷朝歷代的經驗教訓還不夠多么,每當涉及皇權傳承的時候都要刀光劍影啊。”
楊一笑不由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無非是立下規矩。雖然咱們這批人不需要防備意外,但是后代子孫做不到咱們的強勢……”
“因此,你故意讓大家搞出嚴陣以待的架勢。”
劉伯瘟也點點頭,語氣越發鄭重道:“自古皇權,不舍于人,然而帝王想要立下儲君之時,總是會受到各方面的影響。”
“開國帝王還好一些,不但帝權穩固而且心性堅韌,一般不會偏聽偏信,也不會被權臣威脅。”
“可是以后很難說,各種意外必然有,因此,關于冊立之事就得立下祖宗之法。”
“剛才我不但讓你把所有女眷全都攆走,而且還讓你喊來黃裳和童貫一起守門,任何人不準接近,連皇后也得出去……”
“這便是讓你給后面子孫定下的祖宗之法。”
“從此以后,大唐皇權的傳承有章可循,后代子孫在商量冊立之時,必須像咱們今晚這樣做。”
“否則,便是有違祖法!”
老劉說著忽然從桌上拿筆,并且攤開一卷空白的圣旨,對楊一笑道:“我說,你寫,寫完之后封存,蓋上傳國玉璽。”
楊一笑再次點點頭,伸手接過遞來的筆。
于是劉伯瘟緩緩開口,逐字逐句開始訴說,無比鄭重道:“朕,大唐開國之祖,楊一笑,為后世子孫,立下冊立之規。倘若子孫受人脅迫,觸犯祖法冊立儲君,天下人,共擊之。”
楊一笑愣了愣,有些迷惑道:“聽你這個意思,和漢高祖搞的那一套‘非劉不王’沒區別,可你應該清楚的很,這其實沒有任何約束力。”
老劉瞪了瞪眼,怒道:“你別打岔,也別質疑,我怎么說你就怎么寫,你那點腦力不足以質疑我。天下人都認為你是才高八斗,可你自己覺得你布局能力比我強嗎?”
楊一笑被憋的面皮發鼓,悻悻道:“劉哥,說話別這么直接行不行?我就算比不上你的心狠手辣,可我智謀方面未必輸給你吧……”
老劉又是一瞪眼,道:“別攏次宜檔男礎!
楊一笑氣的也瞪了瞪眼,但卻沒有繼續和老劉爭辯,而是真的提筆落字,將老劉所寫入圣旨。
劉伯瘟這才滿意,于是繼續往下訴述:
“凡大唐國儲之冊立,必子嗣年齡超十歲,且必須由帝王心甘情愿召集朝廷幾方勢力,于不受任何威脅之前提下方可進行商定。”
“倘若后輩立儲有任何不符祖法之處,所立之儲君可任由天下人共質疑。”
“朕之所立祖法規定細則,參與商量之朝廷勢力如下……”
“其一,歷代之國舅,須乃帝后之同母同胞,妃嬪之母族兄弟無有資格。”
“其二,皇帝親命之御林軍大統領,皇帝親命之燕京千牛衛大將軍,大唐陷陣營當時之主帥,皇帝親掌之神武軍火器營主帥,以上四位嫡系將領,會同兵部尚書一起,作為軍方勢力,參與立儲商討。”
老劉說到這里,看了一眼正在書寫圣旨的楊一笑,問道:“這一點你應該沒有異議吧?”
楊一笑一邊寫字一邊點頭,沉聲道:“沒有,劉哥你考慮的細致。”
劉伯瘟‘嗯’了一聲,雖然楊一笑贊同但他仍舊解釋起來,道:“這幾個將領都是皇權親近之臣,無論傳到哪一代都算是皇家嫡系,因此,能最大程度確保楊氏皇權的傳承不受權臣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