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回到自己居住的庭院時,發現正屋的油燈也亮著,隱隱聽到有人談笑風生,這讓他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故意冷著臉,輕輕咳嗽一聲,然后才慢慢踱步,在小妾戰戰兢兢的迎接下走進屋門。
進門之后,拿眼一掃,心中頓時無奈,老妻又犯了毛病。
這么晚的深夜,還在招待外人,看那幾個陌生婦人的穿著打扮,不用猜也能知道必然是富貴之輩。
他很厭煩這種登門之輩,因為他心知肚明對方的意圖是什么……
可惜老妻的毛病一貫如此,總是把他的叮囑當做耳旁風,一旦有人提著厚禮登門,老妻總是歡天喜地的接待。
這蠢娘們也不想想,現在唐家和以前不一樣了,自己擔任宰相之職,和宋老生共同領銜滿朝百官,大唐三省六部,他是百官之首。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小縣令,需要為了貪錢而刻意縱容老妻。
唐家也不再是以前的唐家,雖然什么人送一份厚禮就能攀附。
所有族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偏偏自己的老妻整天犯糊涂,這讓唐青云又氣又無奈,只能時常耳提面命的叮囑。
可惜叮囑一次只能管一陣,一旦他忙于政務必有疏忽,而老妻也必然會重新犯病,傻乎乎的把有心登門之人放入家中……
就比如現在,屋里竟然有好幾個貴婦人!
唐青云何等深邃,不用猜也能知道這些人的意圖,因此他才故意冷著臉,擺明表達著自己的不悅。
兩個小妾聰慧,都看出他的怒氣,因此全都嚇的戰戰兢兢,送上茶水的時候急急解釋,小聲道:“老爺,求您責罰,我們沒能攔住,夫人她聽到厚禮就……”
唐青云直接擺擺手,以他對老妻的了解豈能猜不出來,蠢女人,又犯了貪財的老毛病。
果然,只見這娘們喜滋滋的湊到跟前,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竟然不知死活的向他顯擺,道:“老爺,你可算回來啦,快幫我瞅瞅,這顆珍珠能值多少錢?”
由于有外人在場,唐青云不方便發飆,因此便輕輕冷哼一聲,語氣淡淡的敲打道:“唐家雖窮,一顆珍珠還是能買起的,如此喜形于色,不嫌被人笑話么?”
那幾個貴婦瞬間聽出話音,紛紛臉色變幻站起來行禮。
唯獨唐夫人的腦子不夠使,絲毫沒聽出老唐的敲打之意,反而急急辯解道:“不是一顆,是二十四顆,全都一模一樣大小,配成一套絕對是稀世珍寶呀。老爺,這可不是小財……”
唐青云氣的面皮發鼓,終于決定不再隱晦似的敲打,而是直接冷聲斥責道:“如果你真心喜歡,大可以捎話給貴妃娘娘,或者直接進宮一趟,無論去找貴妃還是找皇后都可以,只需求上一句,多大的珍珠都能給你。”
他故意把‘貴妃和皇后’的字眼說的很正式。
然而可惜的是,老妻竟然還沒聽出來他的暗示,竟然傻乎乎驚喜道:“哎呀,對呀,咱閨女是貴妃,皇后喊我干娘,我進宮問她們要,肯定也會給珍珠!”
唐青云勃然大怒,斥責變成了斷喝,道:“宮里沒有你閨女,也沒有喊你干娘的義女,她們是皇后,是貴妃。我是陛下的臣子,你的身份是臣婦。”
唐夫人見他發火,終于意識到問題,頓時一臉訕訕之色,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我是不是又犯錯了?”
“哼!”
老唐狠狠瞪了一眼,揮手示意妻子站到一邊去。
古語有云,人前教子,人后訓妻,他雖然迫于無奈不得不在人前呵斥,但卻必須給結發之妻留下應有的顏面。
否則不但妻子顏面受損,他這個當朝宰相的顏面也無光。
有外人在,點到為止就行了,只要不是像老妻一般的蠢人,都能看出他這個宰相的意思是什么。
果然……
只見那幾個婦人齊齊行禮,紛紛告辭道:“貿然到擾,多有慚愧,原本想著和唐夫人說些姐妹話,不曾想一拖竟然拖到這么晚的深夜!”
“丞相大人您操勞國事,我們不能耽擱了您安歇,多多恕罪,這便告辭。”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老唐雖然心里有氣但卻不會表現出來,他僅僅只是端起茶碗微微品上一口,然后慢悠悠的點點頭仿佛在稱贊茶葉,淡淡道:“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