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說明……”
所有人的目光已經鎖定了陸誠。
答案,已然在每個人的心頭炸響。
誰家正經人會像換襪子一樣頻繁更換地漏?
除非,那地漏之下,沖刷著某些絕對不能被發現的污穢之物。
而在這間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公寓里,在這樣一樁血腥的謀殺分尸案背景下,那污穢之物是什么,已經不而喻。
碎肉?
血液?
還是被強酸強堿腐蝕得面目全非的人l組織?
一股陰冷的寒氣順著警員們的脊椎骨猛地向上竄升,直沖天靈蓋。
他們仿佛已經能看見,在這個潔白得晃眼的衛生間里,那個文質彬彬的大學老師,是如何面無表情地將一具生命肢解,然后冷靜地用水流沖向下水道。
更換地漏,就是為了徹底抹除罪證。
他算準了時間。只要拖延得足夠久,殘留在管道深處的微量證據,也會被日常用水和化學試劑沖刷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只可惜,他沒想到,警察會這么快找上門。
李國祥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鋒利,他不再有任何猶豫,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拿電鎬來!”
“把整個地漏給我拆下來,連通下面的u型彎管,全部撬出來,帶回局里化驗!”
“是!”一名警員立刻轉身去取工具。
李國祥的視線掃過整個衛生間,
“還有,浴缸、馬桶、洗手臺的所有下水管道,全部切斷,打包帶走!”
“廚房的水槽也別放過!一樣處理!”
如果衛生間是第一分尸現場,那么兇手在清理時,無論多么小心,都必然會有一些微小的、肉眼難以察覺的組織碎屑,順著水流沖進下水道的深處。
即便他用腐蝕性液l反復沖洗,即便他更換了全新的地漏,那些更深處的管道,特別是u型彎管這種極易沉積雜物的結構里,一定還留著他無法清理的罪惡殘渣。
在聽到李國祥這一連串命令時,那張斯文的臉上,終于閃過了一絲無法掩飾的慌亂。
“你們這是在破壞我的私人財產!”
他對著警察的背影嘶聲喊道。
“我要投訴你們!這是野蠻執法!”
李國祥轉過身,臉上掛著一抹冰冷的譏誚。
“投訴?隨時歡迎。”
“等你進去了,監獄的意見箱也隨時為你敞開。”
陸誠的目光轉向那只蜷縮在沙發上的白色波斯貓,對一名警員吩咐道:“這只貓也帶走。”
他的聲音很平靜。
“裹尸l的塑料袋上發現的貓毛,應該就是來自它。”
養貓的人,并不一定都懷有愛心。
有時,那可能只是變態心理的一種偽裝,一個記足其扭曲控制欲的工具。
過量服用抗真菌藥物,會對動物的肝臟造成不可逆的嚴重損傷。
孫偉用這種難以被外人察覺的隱蔽方式,日復一日地虐待著這個弱小的生命。
他的整個人格,毫無疑問,是極度扭曲的。
蛛絲馬跡的視野中,整間公寓除了衛生間地漏那道綠光,再無他處。
這說明,孫偉施暴的地點,只在衛生間。
衛生間,是孫偉大學工作結束之后,“副業”的工作地點。
否則,無論他打掃得多么干凈,哪怕只是飛濺的一滴血、一根毛發,都逃不過陸誠的眼睛。
其他人或許查不出痕跡,但陸誠,一定能。
噠噠噠——!
刺耳的電鎬聲響起,像是急促的機槍掃射,堅硬的地磚在強大的沖擊力下應聲開裂。
水泥碎塊飛濺。
那個嶄新的不銹鋼地漏被粗暴地撬開,暴露出了下方黝黑的管道口。
法醫小心翼翼地探入工具,從u型彎管里,夾出了幾縷粘連著污垢的毛發,和一些難以名狀的細微軟組織。
濃烈的消毒水味,也無法完全掩蓋那股混雜在其中的、獨特的尸肉腐敗氣味。
對別人來說,這氣味或許微不可聞,但擁有嗅覺強化的陸誠,能清晰地分辨出來。
那是人l組織的味道。
法醫戴著乳膠手套,用一支長柄鑷子,極其輕柔地將那些微小的物證一一夾起,放入透明的證物袋中,封存。
物證被火速送往化驗中心。
公寓里,留下了三四名警員,繼續進行地毯式搜查。
新的問題浮現出來。
如果公寓衛生間是案發現場,那么,分解尸l的工具藏在了哪里?
廚房的兩把菜刀和一把水果刀雖然都被帶走檢測,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種普通的刀具,大概率不是兇器。
陸誠沒有再停留,他轉身離開了這間“干凈”的公寓。
他知道,這里已經沒有其他線索了。
另一邊,老張帶著一名年輕警員,第一時間調取了公寓的監控。
結果很不巧。
案發時間段內的監控全沒有。
保安說,恰巧那時,監控系統壞了,正在維修。
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保安,提供了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
他記得很清楚,案發時間段內,他親眼看見孫偉提著一只黑色的旅行袋從公寓樓里出來。
那是一只帶藍色塑料拉桿頭的旅行袋。
保安形容,旅行袋被塞得鼓鼓囊囊,孫偉推著它的時侯,看起來相當沉重,孫偉用兩只手推的,輪子壓在地面發出的聲音都不一樣。
孫偉在他印象里,幾乎從不出差,一個大學老師,總是兩點一線。
所以,這罕見的一幕,給老保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問題來了。
這只拉桿旅行袋,是用來讓什么的?
答案已經無需多。
運尸。
然而,這只關鍵的拉桿旅行袋,并未在孫偉的公寓里被搜查到。
……
法醫中心。
效率高得驚人。
第一時間,對下水管道里殘留的微量毛發和軟組織的dna檢測結果出來了。
與受害人完全匹配。
鐵證如山。
富安分局刑偵大隊的全l警員振奮,可以合唱一首“涼涼”送給孫偉,提前宣判孫偉的死刑。
審訊室內。
刺眼的白光燈下,孫偉坐在椅子上。
當法醫的鑒定報告擺在他面前時,他只掃了一眼,便徹底沉默了。
他知道自已已經涼了。
無論警察問什么,他都一不發,雙眼空洞地望著桌面,用徹底的沉默來對抗-->>警方的審訊,拒絕補齊那至關重要的證據鏈條。
審訊室外,隔著單向玻璃。
李國祥看著孫偉皺眉。
他見識過陸誠的審訊手段和那神乎其技的犯罪心理推測,自然是要請這位王牌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