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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板。
什么紙板?
他把手拿開,用發抖的指尖擦了擦紙板上的血。
昏暗的光從頭頂射來,他看見女人拿著一本書靠在有陽光浸染的椅子上,似乎察覺到鏡頭的存在,她抬起頭朝這邊擺出撐住下巴的嫵媚姿勢,對著鏡頭裝模作樣地彎起嘴角。
污漬一樣的血跡就模糊在她頰邊,襯得那雙眼睛也變得深沉渾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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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聽見了慘烈的嚎叫聲。
那張未完成的拼圖也從手里遠遠地扔了出去。
硬紙板落在了什么人的腳下。
他穿著西裝褲和皮鞋,右腳踝搭在左邊膝蓋上,身體傾斜后靠,手撐著臉,一個很閑很懶的姿勢,卻垂著頭,讓燈光無法照亮他的臉,讓表情變成高高在上的,無邊籠罩著他的陰影。
那片陰影沉默而無情緒俯視著他,良久吐出兩個字來:“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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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多少次聽見了那野獸般可怕的嚎叫。
越來越嘶啞,越來越聲如泣血。
時間變快了,又好像是在萬花筒里打轉。
他時而在黑暗中醒來,在逼仄如棺材的地方抓撓踢蹬像一個被鎮壓的惡鬼,時而在幼稚陳舊的房間里就著昏暗的燈拼那永遠拼不完的拼圖,時而他又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地看著一場爆炸在他眼前一次次重復發生,但有時候,他又只是睜著眼看著天花板,什么也不經歷――但什么也不經歷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什么都會想,于是以上的每一個畫面都會混亂地充斥他的大腦,無論他有多么恐懼多么排斥,也依舊無法將那些東西擠出去。
而這一切發生的時候,他知道,有人正在看著他。
在這時間都變得混亂無序的比噩夢更地獄的方寸之地,有人一直,一直盯著他。
以沉默,而無動于衷的眼睛。
他偶爾也會和他說話。
可溫榮已經記不起自己說了什么。
在那些真切的陰暗的畫面里,他自己的說話聲也跟著變得模糊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