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自知理虧,便收拾了繡針起身抖了裙裾跟了連翹過去。蔣阮正添了幾樣東西,瞧她來了就將單子遞過去:“瞧瞧還缺什么?”
露珠笑嘻嘻的接過來飛快看了一遍,神情起先是笑盈盈的,后來便是有些愕然,到了最后竟是有幾分驚惶,道:“少夫人,這、這太貴重了。”
“怕什么,”蔣阮微笑:“橫豎都是王府里出,你們王爺有的是錢。”
連翹噗嗤一聲笑了,這話說得怎么像是蕭韶是個暴發老爺一般。露珠眼睛轉了轉,面上雖然緩和了些,可還是有些不安道:“可……”這里頭的禮單對于一個婢子來說實在是太過貴重,便是那些跟在達官勛貴間最長久的大丫鬟也不定有這個體面。然而最令她感動的是里頭倒是不止金銀,連同一些陪嫁的首飾瑣碎的東西也都布置的周到,這便是要用心。
“沒什么可是的。”蔣阮打斷她的話:“你當得起。”
露珠不說話了,只咬了咬嘴唇緩緩跪了下來,連翹和蔣阮怔了怔,露珠便鄭重其事的給蔣阮磕了三個頭,道:“姑娘待露珠恩重如山,露珠沒有親人,姑娘、姑娘就是露珠心里的親人。露珠這輩子一定會好好地侍奉姑娘,永遠跟在姑娘身邊的。”
蔣阮失笑,道:“起來吧,別動不動就下跪,說不得什么恩重如山,你我本就是從最苦難的時候一同過來的。那時候你熬得,現在便是你享福的時候。況且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的日子,還是要你自己過得好才是好。”
這話里說的便是錦二了,露珠似是想到了什么,也跟著羞澀的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蔣阮和露珠嘴里談論的錦二正站在東城一間巷道的宅子面前,他上前叩了幾聲門,很快的,便從里頭出來一個小廝將門打開。與錦二說了幾句便進去瞧,方走到院子里,便見那屋門被打開,從里頭走出一個矮胖的中年婦人,那婦人瞧見錦二,先是一愣,便驚喜的喚道:“二少爺。”
錦二也笑了一下:“周媽媽,怎么突然來京城了。”
“老
奴是奉夫人之命叫你來見一個人,”周嬤嬤也笑了。屋門后又走出一人,這是名年輕女子,生的也是花容月貌,風姿出眾,穿的衣裳款式卻是幾年前的,顏色也有些發白,即便如此,她還是看起來頗有教養,瞧著錦二微微一笑:“二少爺。”
夜里很快就起風了,外頭的冷風將窗子吹得一響一響,景陽宮中卻是一片沉寂,偶爾有幾聲急促的咳嗽聲傳來,隱隱約約并不真切。李公公遞上一方白娟,擔憂道:“天涼露重,陛下還是早些歇息吧。”
“還有許多奏折。”皇帝擺手:“再這么下去,說不定沒等批完……。”
“可不能這么說。”李公公立刻就跪倒在地:“陛下。”
“行了,”皇帝先笑了起來:“朕還沒說什么,你跪個什么勁。”許是病癥讓他的神色憔悴了許多,原先不怒自威的表情也緩和了,仿佛從前的霸氣一夜之間消退不少,竟顯出幾分老態來。李公公登時就心中一驚,只覺得皇帝這幅模樣倒和先皇當初病重的時候十分相像,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太監,他的義父陪著先皇一道歸去,如今皇帝這神態,難道……李公公打了個冷戰,不敢往下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