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信之慢慢將目光落在這少女身上。少女年紀不大,正是十六七歲花一樣的年齡,肌膚也算嬌嫩,一雙眼睛大而靈動,只是左臉頰有一道明顯的燒傷疤痕,突兀的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讓她一張臉顯得分外可怖。想來也正是因為這張臉,她才被派到這里來伺候他這個俘虜,否則,真是換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怕是早就被這里的士兵們吃的骨頭渣子也不剩了。
蔣信之瞇起眼睛:“你是京城人士,怎么會被擄到這里來?”
瑾兒愣了一下,才道:“奴婢是跟隨大錦朝的軍隊洗衣房里的丫頭,前些日子夜里同幾個姐妹一道出去,正巧遇著了一對散兵,便將奴婢們抓了回去。”
這話聽著倒也沒有破綻,隨軍中的確會帶有一撥女眷,用來平日里行軍的日常起用,縫補清洗。這些女眷們平日居住在其他地方,蔣信之自然也不可能一一見到。至于夜里出行遇著散兵,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蔣信之聽著這少女的話,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他說不出來,只能慢慢皺起眉。如今被抓到這里也已經好幾個月了,外頭發生何事他也不清楚,這些人抓著他卻又禮遇相待,高官厚祿相誘,每日在他的茶水飯店
里下軟筋散,讓他渾身上下使不出力氣,卻又并不打殺他,他不清楚這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每一日都在想著逃出去的方法。
他道:“你既是幾日前被抓到這里來的,也應當知道外頭戰事如何?”
抓他的人將他與外頭的世界隔絕,他無從得知如今戰局的具體模樣。也不知眼下大錦朝的軍隊如何,當初他被俘的時候,關良翰也中了一箭,那一箭傷的極深,想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好的。軍中不能一日無將,戰事岌岌可危。
“關將軍身負重傷,無法再帶兵出征。”瑾兒小聲道:“如今大錦節節敗退,天晉國步步緊逼,已經將大錦軍隊逼至黑關崖一帶。不過蔣副將不必擔憂,奴婢當日聽上頭人說,朝廷已經派出援軍,錦英王率領十萬錦衣衛正趕來。”
蔣信之本聽得眉頭深鎖,待聽到最后一句時卻忍不住愣了一愣:“錦英王?”他慢慢皺起眉,既然連蕭韶都派了過來,便也能看出如今戰局究竟有多緊張。蕭韶是大錦朝隱藏在深處的力量,似乎是為了對抗某種力量而生,平日里都隱藏在暗處。皇帝對蕭韶各種忍讓,未必就沒有其中的原因,蔣信之不是蠢人,在同關良翰一起作戰的日子里,總也能猜測到幾分。然而這份作為大錦朝隱藏著的力量如今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下,甚至要帶入戰場,同天晉國來一場惡戰,其中又發生了什么?
他苦苦思索著,一抬眼卻瞧見瑾兒正一眨不眨的偷眼看著他。對上他的目光,瑾兒好似一個被抓到現行的小偷,微紅著臉忙低了頭,不再看他。
蔣信之敏銳的發現,這個少女雖然生的陋顏,穿的也極為普通,更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奴婢。可那行事章法,卻并不是一個習慣了伺候別人的下人。相反,甚至帶了幾分行云流水的高貴。有些人的高貴不必裝,尤其是養在高門大戶家的人,從小到大行為舉止受到家族的影響,自然而然的便流露出貴族之氣。面前的這個少女,不像是奴婢,倒像是個小姐,比起小姐來,又少了幾分驕矜之氣,仿佛一個單純自然的尋常女子。但……尋常女子出現在敵軍陣營里,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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