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分明是沈雅菁。
賀淮欽在聽到沈雅菁的呼喚后,就對溫昭寧說:“我現在有點事,等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再來找你。”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溫昭寧坐在院子里,一瞬間,覺得風更冷了。
大年三十,沈雅菁怎么在賀淮欽的身邊?
賀淮欽之前明明說過,過年他要回去陪伴家人,他是欺騙了她?還是沈雅菁就在賀淮欽的家里?
難道,賀淮欽也和表哥姚志修一樣嗎?
表面給她“女朋友”的身份,送著用心的禮物,說著“往前看”的承諾,背地里卻依然和沈雅菁保持著不清不楚的聯系?
這些猜疑,一旦滋生,就像野草一樣瘋狂蔓延。
溫昭寧沒想到,她上一秒還在為表嫂邊雨棠感到悲憤,下一秒這些情緒就都反射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媽媽!”青檸從客廳里跑出來,“春晚要開始了,你快來和我們一起看吧。”
“好。”
溫昭寧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牽著青檸去客廳。
客廳里,姚志修正給兒子壹壹和老婆邊雨棠剝橘子,見溫昭寧進來,熱情地招呼她:“寧寧,這個橘子很甜,你要不要?”
“不用了,你們吃吧。”
溫昭寧抱起青檸,坐到了溫晚醍和母親姚冬雪的中間。
小城有守歲的風俗。
一家人邊吃東西,邊看春晚,說說笑笑一直到零點,中途兩個孩子睡著了一會兒,零點將至時,他們又被煙花聲吵醒。
“嘭!嘭!嘭!”
隔著玻璃窗,溫昭寧看到遠處亮起各色的煙花,墨藍的夜空被渲染成一幅璀璨的畫卷,紅的、綠的、金的、紫的……各色光團爭相綻放,像一場盛大而喧鬧的告別儀式。
一年就這么過去了。
這一年,她終于擺脫了和陸恒宇那段長達六年的婚姻,擺脫了曾經困擾她的一切,這一年,是她二十九歲的新生。
“走咯,放煙花去咯!”
表哥姚志修和表嫂邊雨棠拉著壹壹和青檸,去了院子。
小院里,青檸和壹壹興奮地揮舞著手中“滋滋”冒著金色花火的仙女棒,發出陣陣清脆的笑聲。
舅舅在門口點燃了炮仗,噼里啪啦的響聲震耳欲聾,硝煙味混合著空氣里的寒意,是過年特有的氣味。
溫昭寧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廊下。
“叮咚”“叮咚”……
她手里的手機開始接連不斷地響起提示音。
零點鐘聲仿佛是一個開關,激活了所有社交網絡和通訊軟件,拜年的信息像潮水般涌了進來。
溫昭寧一條一條地翻閱、回復,手指快速地打出“新年快樂”、“謝謝,你也快樂”、“同樂同樂”這樣的信息。
她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屏幕上方,被置頂的賀淮欽的頭像始終沒有動靜。
他甚至連一條群發的、敷衍的新年祝福都沒有。
煙花在頭頂炸開,映亮了她低垂的側臉,也映亮了她眼中越來越清晰的失落。
賀淮欽明明知道她聽到了沈雅菁的聲音,以他的敏銳,不可能猜不到她的心情,可他卻什么解釋都沒有。
“媽媽!媽媽!你也一起來玩仙女棒吧。”青檸將一根點燃的仙女棒遞給她,“媽媽你看,仙女棒閃閃發光好漂亮,希望媽媽新的一年也閃閃發光,越來越漂亮。”
“謝謝寶貝,希望媽媽的寶貝新的一年健康平安開心。”
“媽媽也要健康平安開心哦。”
溫昭寧把女兒圈進懷里,和她一起揮舞起仙女棒,女兒暖融融的小身體熨帖了她的心。
是啊,她不該帶著猜忌和不安去跨年,新的一年,她要閃閃發光,她要開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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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結束后,溫昭寧就抱著青檸回房間去睡覺了。
孩子有些困倦,鉆進睡袋,倒頭就睡著了。
溫昭寧洗漱好,剛躺下,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賀淮欽打來的。
溫昭寧看了眼時間,凌晨一點零五分,他到這個點才想起要和她解釋嗎?
“喂。”她接起來。
“新年快樂,溫大小姐。”電話那頭,除了賀淮欽的聲音,還有一陣清晰的風聲,呼嘯著灌入聽筒。
他好像站在某個空曠的、風很大的地方給她打電話。
“你在哪啊?”
“你家門口。”
“什么?”溫昭寧以為他開玩笑,“你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真的。”賀淮欽一字一頓地念出溫昭寧家的門牌,“十月村36號,黨員之家,沒錯吧?”
“你真的來了?”
“真的。”
溫昭寧下床踩上拖鞋,跑到窗口掀開窗簾往外望,她家的小院外面,停著一輛龐然大g。
賀淮欽站在車邊,舉著手機看著二樓唯一亮燈的那個房間,雖然那個房間其實是溫晚醍的房間,但這并不妨礙溫昭寧的驚喜。
他竟然真的來了!
從滬城到悠山,起碼得開四個多小時的車。
溫昭寧感覺腦袋里炸開了一個雷,她原本的委屈、猜忌和失落,統統被炸得粉碎,只剩下一片空白的震驚和難以置信的嗡鳴。
“你……你等等!我下來!”
溫昭寧躡手躡腳地走到衣柜前,借著窗外的光線,胡亂地抓起一件毛衣,套在了睡衣外面,裹上圍巾后,又套了件長及腳踝的羽絨衣。
整個過程,她都豎著耳朵,生怕吵醒青檸和隔壁房間的母親。
她像做賊似的,極其小心地擰開臥室的門把手,側身閃出去,又將門輕輕帶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走廊一片漆黑,只有最東邊溫晚醍的房間還亮著燈。
溫昭寧見妹妹還沒有睡,就過去敲了敲她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