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仲已經習慣了被自家老祖忽然叩問。
他也知道,萬相閣能這么快的時間將滕煙城控制,勢必出動了門派中諸多精銳,其中必然不乏五境的強者,這種情況下,如果為救聞潮生,讓自家老祖出面的確是最迅速、最暴力的方法,但拓跋仲深知這是一條死路。
如今這個時候,之所以他們能跟李連秋「玩」,一方面是因為四國之爭牽扯去了李連秋大部分的精力,另一方面便是李連秋「玩」了一輩子,他從來沒輸過,似乎除了突破七境這件事外,其他事只要他做,他便一定可以做成。
所以他愛「玩」。
總是贏的人都愛玩。
可一旦他們的老祖用李連秋賦予的六境強行鎮壓萬相閣,就會叫李連秋快速地失去興致。
在天機樓大部分氣力都被齊國那頭牽扯住時,真若是在這個時候翻臉,他們倒也不怕,無非就是拼個頭破血流,拼個你死我活。
可拓跋蚩不怕,拓跋仲卻不想。
“氏族還很年輕,李連秋一塊朽木,已是暮年虎狼,拿氏族的前程跟他這個老東西換,不值當。”
“水姑娘,幫助你的人在天機樓中一定有著特殊的地位,而且,他的話沒有做謊的動機。”
阿水:
“你想說什么?”
拓跋仲雙手抱胸,胸口先前被揪住的胸毛還隱隱作痛。
“天機樓這一次的行動的確不是奔著我們,奔著聞先生,而是奔著你來的。”
“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想要對聞先生下殺手,根本不需要清理掉你,畢竟你的實力固然厲害,但我想,與能夠斬殺摩柯與玉樓羅的聞先生相比,你對他們的威脅顯然還不夠看。”
“由是,那位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
“水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得知那位聞先生如今身受重傷,但天機樓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殺死他,這一點,你必須要相信。”
拓跋仲講到這里的時候,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記住,是「必須」。”
“天機樓以前干過些事,為了逼迫一些有天賦的修行者快速進步,突破自已的桎梏,曾對著這些人身旁親近的摯愛下手,我想,這一次也一樣。”
“他們之所以忽然對聞先生動手,很可能就是因為沒有找到你,想要借著聞先生將你引出去。”
“我猜,過不了多久,關于聞先生的消息就會被傳得到處都是,然后他們便等著你自投羅網。”
“越是在這樣的時候,你越是要沉住氣。”
他的話叫阿水直皺眉。
外人并不知道她與聞潮生之間修行過「并蒂蓮」的事,不過她擔心聞潮生與聞潮生擔心她都是一樣的,誰也不希望對方死。
由是阿水面臨著兩難的抉擇。
她出去尋找聞潮生,被天機樓殺死,那聞潮生也會跟著死去。
她不出去,拓跋仲的猜測錯誤,聞潮生最終獨自死于滕煙城。
想著想著,阿水情不自禁攥緊了拳頭。
難道,得將他們修行過并蒂蓮的事情說出去?
這種事情若是講出去,必然百害而無一利,因為他們的仇家太多,大部分與李連秋不同,皆想要致他們于死地,所以這個秘密,他們自然不會亂講。
“滕煙城中必然有五境的高手,直接去救需要出動軍隊,但萬相閣不是傻子,我們去了,他們就會走。”
“并且,一旦氏族的軍隊發生調動,單于那邊兒便很可能會有動作……我們的對手是一個極善控制人心的老成精,與他算計,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切不可自亂陣腳,水姑娘,你姑且先在這里靜待兩天,稍后我會去安排氏族中的人員進行情報搜集,一有聞先生的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們會跟你一起想辦法。”
他說完,語氣稍頓,又補充道:
“水姑娘,你放心,我們早先與朱白玉交涉過,聞先生是我們與齊國同盟的重要樞紐之一,除非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否則我們絕對不會輕易放任他不管。”
阿水扔下了手里的酒壇,直視著拓跋仲的雙目。
“我想見見朱白玉。”
拓跋仲這回沒有遲疑,揮揮袖子:
“這行,水姑娘,這邊兒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