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遠拒絕了,表示他們現在就要去車間看看情況。守衛安排另一個人去叫廠長,自己則帶著兩人往里走。
巨大的廠房里,機器轟鳴聲震耳欲聾,行吊在頭頂緩慢一動,投下沉重的陰影。
空氣中漂浮著細密的金屬粉塵。
幾個穿著深藍色工裝,袖口和胸前都沾滿油污的老師傅,正圍在一臺體積龐大、機構復雜的龍門銑床旁激烈地爭論著什么。
為首的是個身材魁梧、國字臉,眉毛濃黑如墨的老師傅,姓王,人稱‘王大錘’,是廠里精密加工的一把好手,也是出了名的倔脾氣。
張明遠上前說明來意,介紹了明昭的身份和來意。
得知是來現場指導改進工藝,攻克發動機渦輪葉片的制造難關的,王大錘表示質疑。
“指導?她這個小丫頭?”王大錘那雙沾著油污的大手叉在腰間,濃黑的眉毛高高挑起,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站在張明遠身后的明昭。
只覺得明昭身形纖細,穿著灰色的工裝,面無表情。
王大錘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一種被冒犯質疑能力的慍怒。
他身后幾個徒弟也竊竊私語起來,目光在明昭和之前給到他們手中的圖紙之間來回掃視。
臉上也都寫滿了不信任。讓開一個黃毛丫頭來指導他們這些干了半輩子的工人,開什么國際玩笑!
明昭對她們的反應視若無睹。
她的目光直接越過王大錘等人,精準地洛佐了那臺正在被調試的龍門銑床上,以及旁邊工作臺上擺放著的幾片按照圖紙嘗試加工,但顯然因為精度不足而報廢的合金鋼胚料。
她徑直走了過去,拿起其中一塊報廢的一片胚料,手指在粗糙的斷面上仔細摩挲感受著微觀的紋理,又湊近觀察銑床刀具的磨損情況和新換上的刀頭角度。
王大錘被她的無視徹底激怒了,黝黑的臉龐漲得通紅,簇生粗氣地吼道:“喂!那圖紙是不是你畫的?那01微米的精度要求,還有著材料硬度的鬼指標,你是不是存心耍我們工人玩呢?就著機床和合金,神仙來了也做不出來!”
明昭放下報廢的胚料,終于抬眼看向怒氣沖沖的王大錘。
眼神平靜無波,清晰地倒映著對方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孔。
“不是機床問題,也不是材料問題,”她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車間的轟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是加工策略錯誤和熱應力控制失當導致的。”
她走到巨大的控制面板前,手指在冰冷的金屬按鈕和刻度盤上快速點過,調出之前的加工程序參數記錄。目光如掃描儀般飛速掠過那些數字。
“主軸轉速過高百分之十五,導致刀具震顫加劇,微觀層面形成不規則振紋。進給速度設置不合理,在葉根過渡區域產生累積應力集中點。冷卻液噴射角度偏離最優值三度,未能有效帶走切削熱,導致局部材料晶相劣化,硬度下降。”
她語速平緩,卻一針見血,“還有,刀具后角過大,刃口鈍化速度超出預期,加劇了表面撕裂。”
她沒說一句,王大錘和他的徒弟們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因為這些都是他們在實際操作中遇到的痛點,但是他們暫時還沒有想到怎么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就被一個看起連機床都沒摸過的小姑娘如此精準,甚至精確到數值的指出來。
這讓他們震驚之余,更感到一種強烈的羞辱。
“你……你懂什么!”王大錘氣的虎子都在抖,指著明昭的手指也因為心緒激動而微微發顫。
“紙上談兵!說得輕巧!你來!你來操作試試!!”
他嘴里嘲諷著,“你來給我把精度干到01微米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丫頭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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