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開口時,她的聲音也沉啞得不成樣子,眼底盡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昏庸!他昏庸至極!”
韓公公和梅公公垂下腦袋,不敢語。
太后恨恨地罵了片刻,便又冷靜下來:“必須要保住自安,不能叫他步惟墉的后塵。”
梅公公接過話:“太后,前段時日柱國大將軍的大嫂沈氏回了趟娘家,興許柱國大將軍已經知曉沈大人的處境,或許她有……”
太后無奈嘆息:“連她自己都自身難保,她還能做什么?再者,皇帝為了除去沈自安,不惜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可見他是鐵了心。”
“要是哀家再這么放任下去,別說是自安,怕是連白明微都要受連累,這朝中還有幾人可堪重用?哀家無法坐視不理。”
韓公公連忙勸說:“太后,您得顧及自個兒,御醫說您不能勞神勞力,否則您的鳳體扛不住。”
太后并未就此罷手,她固執開口:“哀家的身子哀家知道,這把老骨頭還能活,這么點事還經得住!”
“要是任由皇帝這么對付一個忠良,哀家就算長命百歲,將來乘鸞西去,都沒有臉去見先帝,更沒有臉去見祖宗!”
如此,韓公公和梅公公也不能再說什么。
他們伺候了太后一輩子,怎么會不知道太后的脾性?
就算是拼著最后一口氣,太后也得救沈大人。
這時,太后又開口了,她問:“那邱道長是什么路數,哀家怎么沒聽說過?”
韓公公回應:“稟太后,這邱道長就像是今夜憑空出現的,先前可半點口風都沒有,奴才對這人的底細一無所知。”
太后冷哼一聲:“就憑皇帝自個兒,攢不出這么大的局,背后一定有人。”
韓公公疑惑:“這秦豐業如今都回家養老了,還有誰在陛下身邊進讒呢?”
太后眼睛一瞇:“進讒?你是覺得這邱道長并非正道?”
韓公公連忙跪下:“太后,非是奴才不尊敬道家仙長,而是這邱道長,他的所作所為不像是修道者。”
“我東陵有承天觀,東極真人雖不輕易出山,然而卻心懷天下,承天觀大部分的香火錢,都用在了百姓身上。”
“但是這邱道長張口就提議建什么摘星樓,用花巧語蠱惑陛下,說什么仙宮迎仙人,這明擺著就是江湖術士的胡亂語。”
“秦皇窮極一生,也沒能成仙,最后只能帶著萬千泥俑沉眠地底,仙宮若真能迎仙人福澤,怎么不見他國建造?”
“奴才斗膽,只怕這邱道長妖惑眾,是個歪門邪道,所以奴才才會提到可能有人給陛下進讒,招了這么個妖道來蠱惑陛下。”
太后點點頭:“你說的就是哀家想的,你起來。”
韓公公連忙起身,梅公公則繼續分析:“這邱道長的出現十分蹊蹺,既然能勸動陛下,說明此人有幾分本事。”
“究竟是誰會想出建仙宮這種勞民傷財的損招,這不是明擺著要徹底拖垮東陵么?”
“而且邱道長的出現,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跡象,說明這人只手遮天,還有著非同尋常的心智與手段,才能做得滴水不漏。”
太后緩緩合上眼:“誰都有可能,咱們東陵內憂外患,外邊的人想害東陵,這東陵人也不全都想著東陵好。”
“時間緊迫,這不是重點,你現在立即帶著哀家的口諭,讓邱道長立即來見哀家,就說哀家魘著了,讓他來給哀家驅邪。”
梅公公立即領命:“是,太后。”
他離開清寧宮后,韓公公低聲詢問:“太后,您這是調虎離山?”
太后搖頭:“也不盡然,滿大殿的人,他是唯一陌生的人物,把他叫到哀家跟前,才是把那個不定因素給控制住。”
“另外,你想辦法給白明微傳信,讓她務必不惜一切代價保住沈大人,出了什么事,哀家給她兜底!”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