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貴妃話未說完,便停下了。
只因此時,劉堯的已經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她。
劉堯的那雙眸底,情緒全無。
燭火輝映生光,猶如冰雪落在他的不可見底的眸子最深處。
他的聲音極淡,不帶任何情緒:“我拒絕。”
韋貴妃怔了怔,隨即語氣放得更柔。
她便是想用這種柔情,去克制劉堯的強硬態度。
“堯兒,不要任性。你好好看看現在的局勢?皇后雖然軟禁在鳳藻宮,但是她不吵不鬧,明顯在積蓄力量,準備一擊必中。”
“太子的位置一直穩穩當當的,這些年也沒有做出什么失德之事引得天怒人怨,加上秦豐業全心全力支持,他的地位穩如泰山。”
“如今你父皇的新寵李美人,她來路不明。要真是無依無靠的孤女還好,但要是有什么背景,一旦她誕下子嗣,必成大患。”
“除此之外,你是幼子,朝臣的對你從未寄予厚望,哪怕你現在成為第一個受封親王的皇子,但是之前你的口碑并不好,很難讓他們支持你。”
說到這里,韋貴妃語重心長,甚至帶著幾分乞求的意味:
“你需要與一個背景實力雄厚的世家小姐聯姻,才能鞏固你的地位。只有你手握權勢,我們母子才不至于被皇后、太子、李美人他們置于死地。”
“所以母妃給你選了平西將軍陸戰廷的嫡女,陸昀華。母妃已經約過陸夫人了,看得出來陸夫人也是愿意的。”
“平西將軍乃東陵四將之一,戍守西邊扼要,手握兵權,是東陵舉足輕重的人物。”
“加上陸家積淀深厚,世代簪纓,陸家的嫡女嫁你為妃,佳偶天成。更何況陸昀華你該認識的,他是陸云楓的胞妹。”
“本宮瞧著陸云楓也是個出類拔萃的青年才彥,將來必定能成為你的助力,這是一樁挑不出錯的婚事。”
劉堯聞,唇畔挑起一抹幾不可查的弧度。
當初他準備前往江北時,母妃還中意文官家的閨秀,想借文官的口碑與風氣,改善他在朝臣心中的印象。
那時候他還不夠資格直接參與奪嫡,所以母妃的手段也是委婉的。
如今他才剛封越王,母妃就立即轉變行事風格,變得簡單而直接,野心毫不掩飾。
如此急不可耐,著急和武將家聯姻。
母妃這意圖,未免也太明顯了!
這哪里是什么好婚事?
這簡直是催命符。
更何況,不管是陸昀華還是柒昀華,他都沒有興趣。
面對韋貴妃的情真意切,以及苦口婆心。
劉堯再度開口,淡淡地重復那三個字:“我拒絕。”
只是這一次,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韋貴妃被他的態度激怒,狠狠地攥緊拳頭,語氣也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你別無選擇!因為你是本宮的兒子,身上流著本宮的血脈。本宮肩上的責任,你有義務承繼!”
劉堯依舊沉默。
這叫韋貴妃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心知不能逼得太緊,便竭力克制那股滿肚子亂竄的怒火。
冷靜了片刻,她的態度也好了許多:“你不答應,可還是因為那白l瑩?”
劉堯一不發。
韋貴妃面色一僵,深吸幾口氣,才又開口。
只是語間對白l瑩的嫌棄,簡直無法掩飾:
“白l瑩有什么好的?!那又黑又野的丫頭!一點教養都沒有!況且現在已經聲名狼藉,還是個克夫的命!”
“她拿什么配你?拿她那一無所有的家世,還是拿她那丟人現眼的教養?亦或是拿她那干瘦黑黢的姿容?”
劉堯本不準備回應。
因為這樣只能給六姑娘帶來麻煩。
但聽聞母妃語如此粗鄙,且極具侮辱。
他再也忍不住“騰”地站起來。
他的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內心的情緒掙扎,如同他攥緊的雙手一樣劇烈。
然而最后,他也只是報以一抹笑意,重復著那已經說過好幾遍的話語:“我拒絕。”